四行情诗

一 该拿什么送你， 山坡上的虞美人都已开败。 我两手空空而来， 余生只剩一条向南的铁轨。 二 一生只说一次爱你， 其余的都是倒数。 我们在跟死亡捉迷藏， 却早已不用抓住彼此。 三 你修长清洁一如柠檬桉， 春发嫩叶，冬季疗伤。 夏天我喜欢不问缘由， 抱膝坐在你沉稳的绿荫里。 四 我们还有遗憾， 还有一些，无用的忧愁。 年少的承诺啊，都化作一颗 还未抛光的北极星。 五 那些小孩都躲在哪里？ 爬山虎绿了满墙， 孤独的人，只配拥有那一轮落日。 而你，你是我不可重建的废墟。 六 每到换季时节， 你的身上，总有樟脑的香。 我会感到安全， 因你闻起来，是个旧的人。 七 那天晚上的槐花， 陪我在路灯下，深了一寸。 我等了太久， 都忘记盛开。 八 你是磨镜的少年， 孜孜采掘自己的倒影。 我是昆山的青玉， 沉睡在你温柔的矿脉。 九 借我一个拥抱， 如久病不愈。 若在睡梦里瘦成火柴， 那就把自己点燃，照耀你。 十 你老了，就到山上隐居。 我也变成一根藜杖， 陪你去听那穿林打叶声， 也陪你共看梅雪两白头。 十一 你的言语酥脆又温甜， 像刚刚出炉的苏打饼。 每天掰一点来喂养我 心底，羞怯的小仓鼠。 十三 这人间愈发松软， 似乎跌一跤也不会痛。 我像是行走在云端， 你啊：棉花糖一样的陷阱。 文 / 粟冰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