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给亲人看》作者：高吉波 朗诵：艳姐

《笑给亲人看》 作者：高吉波 我兄弟姊妹六人，因为多，首尾年龄相差便大：我出生时，我大哥已14岁了。 我母亲曾跟我说过：“你是你大哥驮大的。” 很长一个时期，大哥一直是我的脊梁：烧一个蚂蚱，必定给我留一条腿；打碎了碗，他必定替我担着；跟伙伴打架了，他也会去吓他们，但回家总会说我：“你不惹事，还能憋死你啊？”我十岁以前，身体似乎一直不好，常犯的是肚子疼，每次都是大哥像装小狗儿似的，把我蜷缩在一个筐里，急蹬着车子往医院赶。几乎每次，医生都会说：“肚子里有虫子了。”然后跟我大哥交待我以后要注意饮食卫生之类的事项。大哥听了，会对我说：“你不滥吃东西，能饿死你啊？” 为帮父母养活我们这些一个比一个小的孩子，我大哥勉强读完初中，就开始把汗水、甚至泪水，往土地里抛洒了。 我参加工作后，号称了作家，每次回老家，只要大哥知道，必定早早到我爹娘的老屋等我，会说：“你胖了。”、“怎么又瘦了？不能老熬夜，天下文章写不完。”再就是：我侄女、侄子读书考了第几名；他又栽了多少棵苹果；我嫂子给他买的衣裤，花钱多了…… 后来，我大哥病了。我领他处处求医，最终无效。他平时喜欢留光头，但在那些日子里，怕他疑心，就一直让他的头发留着。直到他弥留之际，我才跟大嫂商议：“给他理理吧。”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给人理发。理到一半时，大哥突然清醒了。他也知道自己不行了，示意我用镜子照给他看，最后说：“……宁隔千重山，不隔四页板。没办法了。干干……净净……走吧。”一直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的母亲，淡淡地跟我父亲说：“老大……没了。”他们没哭。他们的泪已在我大哥求治的路上，流干了。这年，大哥45岁，我31岁。 此后，我常常做一个梦：大哥在一个透明的坟墓里，瘦弱不堪，气若游丝。我使劲推那坟的门，累得口鼻出血，就是推不开。 在这断断续续“推不开”的日子里，我母亲也走了；随后，我父亲又跟去了。 每年的清明节，我去看他们，听见的，只是呜呜的风声；看见的，只是一个小土丘和一个大土丘——曾经的一大家子的温暖画面，再也经历不着了 “人活着，要笑给亲人看。因为，扔了亲人或被亲人扔，是不知哪一天就会突然发生的。”这是我常跟我的孩子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