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作者：李竹青，朗诵：郭慧

父亲,作者李竹青 　　　　　　　　 　　父亲是伟岸的，站着，是山峰；躺着，是峻岭。 ———题记 　　望着父亲踉跄远去的背影，我的心忽似揉碎般地疼，不由地黯然神伤。父亲老了，不知何时，我最爱的父亲已经在岁月的侵蚀中老了。花白的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蹒跚的步履伴随皮包骨头的身躯，在风中摇曳。风儿不时吹起他的外衣，摇耧的背影就愈加清晰。凝望父亲的背影，我的心在滴血，愧疚与自责油然而生。这些年从没有好好地看过父亲一眼，也没有好好地陪父亲说说话，只是不断地索取，却不曾说过谢谢。多日来，我寝食难安，父亲的背影如影随行，于是，我决定用手中的拙笔为父亲写点什么。 　　都说人生有三大不幸，曰:“少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 而父亲偏偏是这个“少年丧父”的不幸中人。七岁时，一场灾难无征兆地降临到他的头上，在宁夏做生意的爷爷溘然长逝，丢下奶奶和年幼的父亲、姑姑。无助的奶奶只好带他们回了老家——皇甫村，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又遇顶头风”，爷爷奶奶花大半辈子在外辛苦打拼置办的三座大宅院已归他人。原来赋闲在家的三爷因好抽大烟，欠了一屁股债，把我们的家底给输了个精光。哭天抹泪的奶奶无家可归，便带着年幼的父亲和姑姑投奔了她的娘家，用爷爷生前仅留的银子铜板在那儿买了两眼窑洞，置了几亩薄田，开始了孤儿寡母的山村生活。在挣工分糊嘴的的年代，没有男劳力连饭都吃不饱。“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过早懂事的父亲从小就充当了奶奶的左右手，一有空闲就帮奶奶干活。 　　父亲天生聪颖，头脑灵光。曾听村里的老人讲，父亲的书读得好，上学时一直任班长，那年升学时只有他一人考上了解中，后因家贫路远，才被迫辍学。我曾就此事问过父亲，只记得当时父亲蹲在墙角，在地上磕了一下他的旱烟袋，吐了一个烟圈，仰起脸神情复杂略带伤感地说：“唉，造化弄人啊，要是你爷爷在，我呀也和赵参军一样当官啦，他还没我学习好呢”。望着父亲忧郁无奈的眼神，我觉得父亲内心有种说不出的苦痛。辍学务农后，父亲也是出色的，十九岁时就是村里的团支部书记，生产队长，宣传委员，后来又断续任了23年的村支部书记，村主任等职务。 　　父亲是个热心肠的人，哪家有困难找他，他都尽力去做，就连我也要作为他帮人的工具，经常帮他替别人写信寄信。记得有个远房表姑，自幼无兄弟姐妹，便把我们家当成她的娘家，总会时不时地来。印象中，她是旧时包办婚姻的受害者，嫁给一老头，也没有生育过，后来老头死了，抱养的儿子也长大了，却对她非打即骂。表姑每有委屈便会来，每次都是泪湿衣襟，絮叨着她的不幸，或让父亲给她解决母子矛盾，或让父亲陪她上法院。而父亲也是性情中人，听到动情处也会眼泛泪花，总是有求必应，还经常对我说：“你姑是个苦命的女人”。父亲还是村里德高望重的党员干部，曾为村民调解过无数纠纷，主持过多届选举会，当过群众代表和修路的主要负责人。如今，父亲老了，还有许多新上任的村干部经常来家请教父亲。父亲是平凡的，却在平凡中彰显着辉煌。 　　父亲生性要强，不向命运低头。记得那年，我们赖以栖居的窑洞也在岁月的冲刷中倒下了它疲惫的身躯，这对于举步维艰的父亲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凝望眼前的一片废墟，几尺高的汉子一言不发独自蹲在地上，狠狠地抽着旱烟袋，圈圈烟雾遮掩着他铁青的脸，让人看不出他的表情。良久，父亲起身磕磕旱烟袋，拿起铁锨铲土，还安慰抽泣的母亲说：“人没事就好，老天还是长眼的，要是塌住的这间，早就没有我们这家人了”。 　　生活的磨难没有打倒父亲，反而更增加了他的韧度。父亲比以前更加辛劳，每天早起晚归，农业副业不放松，奋斗的脚步再不肯停歇。养猪喂兔捉蝎子，挣过工分，跑过买卖，去过“倒班”，还当过“三线”兵工厂的营长。靠着一份意志，吃苦受累，双肩挑家。为创份家业，节衣缩食，省吃俭用，白手起家，从两眼窑洞到一排土木结构房，再到一排平房，一生修补不断，动工不断。拆盖之中，费工费力，无不见证着父亲一生的辛劳与不易。每天的耳闻目染，我们从小就学会了劳动，常跟着父亲去地里砍玉米杆，听父亲唱那“学习雷锋好榜样”；常跟着父母去地里割麦子，享受劳动后母亲给予的冰糖奖励；常陪父亲去地里捉蝎子，享受劳动成果为家带来的片刻欢愉。时光如水，冲刷着记忆的堤坝，每每想起父亲，就能感受到他的坚韧与不屈，也能扯出我揪心的疼痛。我的老父亲啊，人间的甘甜有十分，您只尝了三分；生活的苦涩有三分，您却持了十分。 　　父亲是个朴实地道的农民，却能说出富含哲理的话。或许是父亲的童年有太多苦涩吧，或许是父亲想把儿时未圆的读书梦寄托在我们身上吧，他总是教导我们说：“你们要好好念书，别向爸一样土里刨食，长大了要自己挣钱，别靠人家男的养，你们将来还要养活我和你妈哩”。就在那时，我幼小的心灵里有了自强的种子，凡事少了一份依赖，多了一份独立；少了一种娇纵，多了一种坚强；少了一种懦弱，多了一种担当。 　　如今，我和妹妹都事业有成，我想老父也该一展笑颜了吧。行走尘世，每每苦闷时，我就会想起父亲那句箴言：我们是牛的图腾，背是用肉做的，脊梁是用骨做的，能屈能伸就是骨气。他的话一直激励着我，影响着我，让我受益终生。也让我逐渐明白：脚下的路没人替你选择方向，你不勇敢，没人替你坚强。在我心中父亲就是那伟岸的山：我恐惧时的踏脚石，黑暗时的照明灯，枯竭时的救命水，努力时的精神支柱，成功时的鼓励与警钟。父亲是世界上最严肃的那个人，也是最孤独的那个人，沉重的父爱，他责怪你做错了事，内心却不忍心你被责怪。他从不夸奖你有多棒，内心却早已骄傲到内伤! 　　曾经，父亲的怀抱是我流连的小天地，眼神是我收敛牵挂的小秘密；如今，父亲的身板是支撑我前行的小宇宙，背影是藏在我心底的小甜蜜。父亲不善言辞却心细如发，身形清瘦却能蕴藏如山的爱。那次我要做剖腹产手术，父亲便很早就打听哪个医院技术好，哪个日子对我和孩子吉利。手术中，我隐约听医生说，忘带缝的线了，便有人出去找家属。“啥线好就用啥线，不说便宜贵，人是主要的”，父亲的话传进了我的耳膜。 　　手术完了，我被推进了监护室。“医生，叫我进去瞅一下，娃不要紧我就走啦”。“现在不行，等一会才能进”。听着父亲与护士的对话，我感受到沉甸甸的父爱。有句话说，比星星温暖的是灯火，比灯火温暖的是父亲的眼神。上星期回家，母亲对我说：“你房子好久不住人了，把床上扫扫啊”。话音未落，一旁的父亲开口了：“我早上就给娃扫啦，地都拖干净啦。”这就是我可敬的老父亲，没有过多的言语表达，只有悄悄隐藏的如山父爱。 　　驻足凝望父亲的背影，我读懂了他的艰辛与不易，看到了他的坚韧与不屈；读懂了父爱的含义，没有温度却能引燃我的信念。听着他的叮瞩我接过了自信，凝望他的目光我看到了爱心。额头的皱纹刻满着关爱，脸上的沧桑深藏着呵护，肩头的印记担负着责任。在有老有小的生活里，再苦再累他脸上挂着温馨，手里捧着笑声。凝望他的背影，我学会了挺直脊梁不言苦，追逐梦想不言累，执着倔强不言痛。 　　父亲是伟岸的，站着，是山峰；躺着，是峻岭。 作者简介：李竹青，网名弱水，中学教师，酷爱文学，喜欢把日子写成诗填成词，让生涩的文字摇曳出杏花微雨的韵味。曾在县、市、省、国家级报刊杂志，网络平台上发表过多篇诗歌，散文。散文《与你为伴》曾在运城日报和运城文化局举办的《我读书我快乐》有奖征文活动中获得三等奖，现为运城市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