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过太多关于梦想的鸡汤,鸡汤里说,人一定要有梦想,一定要坚持梦想,放弃梦想是可耻的。
年少的时候,很信这些,会拿来给自己打鸡血,也会把“坚持梦想”作为评判周围人的一项标准。
直到后来,亲眼目睹了放弃梦想的人,才发现,原来很多事情,跟鸡汤故事里讲的道理不一样。
黑皮是我读大学那会儿的好友,他一直梦想着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并为此踏上了漫漫攒钱路。
在我们寻思着去哪家餐厅吃饭的时候,他在学校食堂里做兼职。
我问他,为什么那么多体面的轻松的兼职他不做,非要在难吃的食堂里打杂?
他说,食堂不用翘课,还管饭。
偶然听黑皮谈起他的旅行梦,问他想去哪儿,他说西藏和尼泊尔,我说,这俩地儿顺路,你可以一趟走完。
他说,没钱。
攒路费,这就是黑皮在食堂兼职的原因,再简单不过。
为了不耽误工作,黑皮一下课就往食堂跑,他人黑,又跑得快,我说他是牙买加的博尔特,他憨憨一笑,露出牙膏广告般的笑容。
因为兼职时间都在饭点,那些日子,黑皮几乎放弃了午睡的习惯。下班了,吃点不热乎的饭菜,就差不多起身去教室。
黑皮说,食堂给的工资虽然不高,但解决了一日三餐,生活费也可以省下大半,这样攒到学期末,暑假旅行的钱基本也就能够了。
我跟黑皮玩得好,他的心事会讲给我听,有一天他说,在食堂里喜欢上一个姑娘。
姑娘很恬静的长相,每天一个人来吃饭,坐在不起眼的角落,一小口一小口,每次吃的菜都是那几样,他都能背下来,有时姑娘到点了还没来,他都替姑娘担心,怕她爱吃的菜卖完了。
听着糙汉子黑皮如此细腻的描述,我都忍不住想见一见这个姑娘了。
黑皮问我,应该怎么办,在校园里,好难遇见她,要不要在食堂跟她搭讪?
我犹豫了半天的话,终于还是说出了口“黑皮,要不,你暑假旅行回来了再去追求这个女孩子吧,因为……”
“因为什么?因为我在食堂做兼职?这样很丢人吗?”黑皮有些敏感。
“不是,只是因为,追求一个女孩子,是一件费心又费钱的事情,没追上,难过不说,浪漫经费还打了水漂,追上了,后期约会投入便是个无底洞,我怕你谈了恋爱就凑不够路费了。”我终于口无遮拦地说出了心中想法。
黑皮沉默,没有再说什么。
“那些开口闭口就来场奋不顾身爱情、说走就走的旅行的人,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说的跟这些都不要钱似的。”我画蛇添足的安慰,似乎让黑皮变得更加郁闷,他一声不吭地走开了。
而后的日子,黑皮没有再跟我聊起女孩的事情,他依然在下课铃后化身黑色闪电,依然在食堂勤勤恳恳地工作。
事情的发展,却并没有像每个励志故事那样,黑皮攒够了旅行的钱,却最终没有迈出远行的那一步。
他跟我说,在他最想旅行的时候,他去了食堂工作,在他最想休息的时候,暑假来了。
暑假在家,他看见用老式手机眯着眼睛存号码的父亲,在商场买件小品牌衣服都犹豫地来回走了两趟的母亲,他突然好心疼。
他觉得什么梦想啊心愿啊,在困顿的现实前都该放一放。
他给父母添置了物品,余下的钱也全都给了他们,怕父母心疼,没说是食堂兼职攒的,只说是学校发的奖学金,父母很是欣慰。
新学期,黑皮没有再去食堂兼职,他累了。
食堂里那个心仪的姑娘,依然坐在那个位子上一小口一小口地吃饭,只是她的身旁,有了异性同伴。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每当有人说起穷游,我满脑子都是黑皮的样子,虽然他最终只有穷,没有游,但我见证了他为积攒旅费付出的艰辛,也曾被他温情的放弃而打动。
放弃梦想的人不一定可耻,能为更珍贵的事把梦想放一放更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