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我们用一天怀念漫长的一年

又到了一年的年底，以前有每年年末写一篇年终感怀的习惯，后来逐渐控制自己不要去写，是因为不想每一年的离去都在心里刻下那样深的一道印记，正如加缪所说—— 日子 过起来当然就长 但是拖拖拉拉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最后就混淆成了一片 每个日子 都丧失了自己的名字 对我来说 只有「昨天」与「明天」这样的字 才具有一定的意义 越来越清晰的是，无论你正在经历什么，欢乐还是哀伤，团聚还是分离，时间总是不会停滞的。电影《甲方乙方》的末尾，冯小刚借主人公杨立新之口说出了那句经典的台词—— “1997年过去了，我很怀念它。” 这句话初看极其普通，只是简单陈述而已，但当画面由近及远，杨立新立在漫天的雪花里，万物热闹却静谧，颇能给人往事袭上心头的沧桑感与面对时光飞逝的无力感。 但或许正是因为时光流逝的悄无声息，跨年才逐渐有了属于它的特殊意义。 一直记得2017年的最后一天，因为事先听闻大连星海湾跨年夜有烟火晚会，遂约了三五同学一起去看。辽东半岛的冬日并不算特别冷， 31日晚上，我们早早出门。我从来没见过大连的街头出现过那么多人，素日里清净的冬日街道摩肩接踵，仿佛整座城市的人此刻都倾巢而出，不为别的，只为集结到一个特殊的地方，用一场特殊的仪式来和旧时光告别，并且在新的一年种下新的期许，那天的记录里，我写道： “看过规模超北京奥运会的烟火，走了近三万步的大连街道，坐了生平第一次免费地铁，和两百三十万人一起街头跨年，2017年过去了呀，我很怀念它，我很感激它。“ 那个时候的我不会想到，一年之后，我坐在雪后乌镇的乌篷船里，在桨声灯影里同刚刚过去的2018年告别。去乌镇跨年的事酝酿了很久，只是没想到31号抵达的当晚，车窗外的乌镇突然就下起了雪，我自知对于江南小镇来说这是极其难得的事，雪后的乌镇似乎褪去了一切现代的痕迹，回到了茅盾、木心以及他们的祖辈生活的时代，可当时的我是去迎接2019年的呀，这种时光的交错感给了我极大的冲击，那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乌镇，那场雪是送给我的，也是送给2018年最后一天的最好的一份礼物。 所以你看，日子过起来当然总是一样的，不同的是，我们总是会因为某段时光里的一些特别的事而赋予那段时光以特殊意义，那段时光也总会因为这些记忆而被铭记。人生的厚度不是由那些麻木的日子决定的，是由那些鲜活的记忆决定的。 现在的你也一定在经历，打开手机，QQ在推送个人年度总结，微博上常有年终盘点，豆瓣上关于书籍电影音乐的年度排行清晰可见，想从岁末里淘些好书好电影成为一件容易的事。 走在路上，装点节日的灯火已经亮起来，赤橙黄绿，分外耀眼夺目，寒冷的街道上人来人往，这就是又一年的末尾，和以往每一年的年末都如此相像，好像一切都未曾改变。但这一年，所有人一定都在变。变得麻木、理性，变得矫情、感性，好事在变坏，坏事也在变好，所有的改变都像俯瞰立交桥川流不息的灯火，曲转腾挪之间，弯曲的东西在伸展，笔直的东西开始走了弧线，来来往往，停不下来，走不过去。 跨年也总会如期而至，只要我们还热爱生活，还存在感知，还对未来充满期许，这样的仪式感便也一定会有。时间会越来越快，快到发烫，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我们小时候期许的那个“长大后”，期许的那个“未来”，正在一点点走来。 但无论身处何地，无论走到何方，我们总是需要停一停，用这样短暂的一天，来怀念漫长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