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冬天特别冷。
吴邪一身白裘裹身,仍觉寒意凛冽。偷溜出门前小花硬是拉住他往身上披了件红边大氅。
“你一向畏冷,看热闹也得顾着周全。”
吴邪朝陪读的竹马扮了个鬼脸,便跑出门去。才出大门,他便见跪在自家门前足足三日的少年。
在寒冬朔风天里少年的衣物一看便知单薄,仅一席黑色长袍,外头随意披了件蓝色斗篷。
吴邪哆嗦着踱步过去,蹲下身子,脚下雪深一尺,寒风猎猎,似乎时刻要灌进颈项里头了。他才说话就呵出好大一团暖气:“小哥,你还跪着呀。”
跪着的少年没有作应,脸色铁青,可知是寒入了骨子里头。
吴邪很是无奈。
这少年于三天前突然到访吴家。那日鹅毛雪纷纷,吴邪央着小花停了课业,偷偷溜到厅堂看家里到底来了哪位贵客。可到了大厅一眼便见一少年堪堪跪在厅堂中央,他仔细听下去才道原来这少年是来求刀的。
吴家在道上少有名气,锻炼之术向来为人所称道。家门前曾有摩肩接踵的盛况,世人踏破门槛只为一求刀剑利器。后来吴家嫌锋芒太露,便自愿隐居,再不涉尘事,自是再不为外人锻刀炼剑。却不想,数年过去,竟仍有人千般追寻、慕名而来。
吴邪听着他爹冷面拒绝,便知这戏没了看头;转身顺带着瞟了眼堂上跪得谦卑、气魄却丝毫未减的少年,便乖乖回房继续课业。
吴邪本以为此事告一段落,哪知他第二天才出家门,便被跪在雪地里好几尺外的少年吓了一惊。私下去问小花,小花便道不过一个死不了心的人罢。听了这话,吴邪便起了兴头,欲知这与自己年纪相若的少年能熬上几天。
算上这天便是第四日了。吴邪与少年四目相对,默默想:本开头时是揣着趣味儿来瞧的热闹,末了却是忍不住便帮上了忙。他在大氅里掏出两个热包子,这是小花特意掩人耳目揣里头的,手微颤着递给少年。
少年几日来只一个反应,先定定看上吴邪约莫半刻钟,而后伸手去接,狼吞虎咽几口吃完。而吴邪那时总忍不住勾起笑容。
但这天天公不作美,少年还没接过包子,天上便纷纷扬扬飘下如絮飞雪。吴邪咂舌,硬把包子塞少年手里,然后伸手把少年的兜帽盖上。
少年此时倒是慢悠悠一口一口啃包子。他的嘴唇白得可怕,唇角皆裂损,更遑论他的手脚。吴邪瞅见少年皲裂的手,俩手长起冻疮,看着怪骇人的。
吴邪的性子软,心更软。左思右想后便揣度着开口:“小哥你……急欲一张刀吗?”
少年把最后一口包子咽下,淡淡点头。
“一张仅冠吴家之名的刀?”
少年细想片刻,缓缓摇头。
吴邪欲开口再言,却被少年这四日来的初次开腔给掐了话头。
“我只要这天下间无能出其右的刀。”
少年的眼睛虽历数日苦寒,仍烁烁有光,锋芒依旧,有如封存千万年的刀,出鞘时龙吟天下,刀影孤深深似海;便更胜酿了数年的醇酒,甫一开封,芳香四溢,初啜一口,即能醉人。
吴邪陷入他的眼睛里,一时受了蛊惑,只觉是骋鹜在幽谷之下,秀木伫林,云深不知处;又恍如一个不觉,便溺死在里头。
他有一双能吞吐天下的眼,恰恰能配上他俊秀深邃的面容。
“若你信我……”吴邪抿嘴,神思混沌,“若你能信我,我便为你铸出,这普天下间再无人能匹敌的刀。”
“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少年抬头看站在身前腰身直立的吴家后人,一身白裘称身,红边白氅席地;漫天白雪飞花,飘扬而下,地白风色寒,严白何皑皑。
“我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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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话文小剧场:
嫂:“小哥你很需要一把刀?”
哥:(点头)
嫂:“一把只要是吴家人锻打出来的刀就可以了?”质量坏点没关系?
哥:“我要最好的刀。”
嫂:(美色所惑)“如果你信我,我给你锻一把最好的刀。绝逼天下无敌。”
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