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菜饭,可乐终生
来自公众号《清苑竹语》
《红楼梦》中有一副对联: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如何做到?南怀瑾先生说过,真正的修行不在山上,不在庙里,不能脱离社会,不能脱离现实。要在修行中生活,在生活中修行。你的工作环境就是你的道场。
因此,任何地方都可以是我们的道场,人生的修行就是红尘炼心。
煮饭、洗碗、做家务,也是一种修行。修行,总会让人想到偏安一隅的山林隐士,幕天席地、禅坐、行脚,苦苦思考宇宙中生的意义。
然而,修行的定义绝非如此狭隘,在生活中修行,不知要比那些“躲起来”独善其身的人勇敢多少倍,平衡工作与家庭、压力与健康……在错综复杂的关系中寻求平衡,反而更能让我们看清生活如实的本貌。

每一个问题是道场,每一件烦恼的事是道场,每一次情绪的旋风是道场,每一次恐惧的到来是道场,每一个念头是道场。
过去有一位出家人,在寺庙里煮饭、烧菜,从二十岁的青年一直做到五十岁的老人,整整做了三十年。有一次,道源禅师到寺里参访。
道源禅师问:你三十年只做典座,不参禅打坐、读经念佛,怎么能懂佛理,这不是太浪费了吗?
那位老和尚笑着说:三十年的心得,一粥一饭,一花一叶,佛法的广大精微,都在日用平常中领略了,在升火洗菜间受用了。您没有亲身体验,又怎么说没有佛理呀?
老和尚的境界已经相当高了。金庸在《天龙八部》中给武功最高的人安排的职业是扫地,就是扫地僧,与这里有异曲同工之妙。

人们都喜欢享福,洪福齐天,其实人生最大的福气是享“下等福”,享清福。整天高高在上让你不接地气,整日鲍鱼海参最终也会让你无福消受。
欲望太多,追求奢华,只会让我们的生活更加“艰难”。表面的繁华与惬意的背后,其实是烦恼、欲海难填的苦恼,以及痛苦。
周作人曾说:“我们于日用必需的东西以外,必须还有一点无用的游戏与享乐,生活才觉得有意思。我们看夕阳,看秋河,看花,听雨,闻香,喝不求解渴的酒,吃不求饱的点心,都是生活上必要的——虽然是无用的装点,而且是愈精炼愈好。”

清代有个女子叫芸娘,她是《浮生六记》中沈复的老婆,她和沈复促膝畅谈诗词书画,评花品月,栽培花木,烹饪菜肴,两人琴瑟和鸣,莫不静好。她是林语堂心目中的理想女人,林语堂爱她的憨性,爱她的有趣。
大凡在中国古代留下名望的女子都是奇女子,情色、美貌,亦或手段都有些心计。而捧读芸娘的人生,哪一条都沾不上边。她只是民间极平凡的女子,嫁得清贫的文人沈复为妻。在相濡以沫的二十三年中,只是数载的安逸,半生皆陪丈夫漂泊,生活很是清苦。
在那个封建礼数极严格的宅院,芸娘和沈复不为人相融,二人漂泊异地求生。冬日严寒中,衣衫单薄的沈复踏雪寻故人,借钱为芸娘看病。

沈复的笔下,芸娘总是一抹暖色调,暖阁藏粥、熏荷花茶、借炉温酒等等生活趣事,始终有温情和乐趣在流淌。
她的一生不富贵,不惊世,亦无才华留世。然而,她以真实的生活,纯真的感情,留下了一份人世间最温暖、平凡的爱情。
芸娘说,“他年当与君卜筑于此,买绕屋菜园十亩,课仆妪,植瓜蔬,以供薪水。君画我绣,以为持酒之需。布衣菜饭,可乐终身,不必作远游计也。”这是芸娘的梦想。漂泊流离中,布衣菜饭,卑微的生命,平凡的两个人,过着平实而又诗意的生活。
芸娘病逝后,一生无甚作为的沈复以自传体记下了二人的烟火人间,即传世的《浮生六记》。从而使得千百年来一直淹没于人间的草根百姓,也拥有了一份平凡的爱情,有了一份寄托和活泼的暖意。

布衣菜饭,可乐终生,不只是芸娘,也许是你我,是普天下诸多女子最美好,最平凡的古典梦想吧。
清风明月本无价,布衣菜饭乐终生。
也许,人世间最大的幸福不是用钱买来的,甚至不是努力奋斗得来的,而是要用心体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