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身】第八集

【分身】第八集

2017-05-07    14'20''

主播: 慕城云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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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但这天真的想法在一个小时后便完全被推翻了。 夜里突然觉得渴,我醒过来爬下床,手伸向门把又缩了回来,因为房门开着数公分宽的缝,我看见了厨房一隅的景象。 妈妈正孤零零坐在椅子上,面对餐桌却什么也没在看。我仔细看着她不禁吓了一跳,妈妈脸上有明显的泪痕,神情恍惚,像人偶般动也不动。 我还没有乐观到能够自我解释妈妈会这样不是因为我,我忘了口渴回到床上。 我真的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吗?不过是上电视,我只不过是在电视上大声唱了首歌而已啊。 为什么这件事会让妈妈如此痛苦? 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在我脑海苏醒,从前好像也发生过……,不是似曾相识的错觉,而是相当明确的回忆。想了一会儿,我终于想起来了,是那件事。 很久很久以前,妈妈也曾露出那么悲伤的表情,当时我刚上小学,如果没记错,我们才搬来不久。 有一天我在学校被同学欺负了,带头的是一个住我家附近的女生,她拉了一群班上同学指着我说: “不要和她一起玩,我妈妈说不可以靠近小林家的小孩,你们说对不对?” 她身边几个人点了点头,他们都是和我住同社区的小孩。 “为什么不能一起玩?”我一问,那个女生便摆出胜利者的姿态挺起胸膛说:“因为你家没有爸爸。不是死了,而是从一开始就没有爸爸。是我妈妈告诉我的,这是不对的事,太不成体 统了。” 我很怀疑这个刚上小学的女生是否真的了解“不成体统”是什么意思,她可能只是把母亲在家里说过的话原封不动搬出来而已,当然现在的我完全能够想象她母亲说了些什么。“听说小 林小姐没结婚呢,没错,就是未婚妈妈。我是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工作啦,总之生活一定很不正常。酒店小姐?或许吧,搞不好连小孩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真讨厌,我们家附近怎么会搬进这 种不成体统的人。”差不多是这么回事吧。 那天我哭着回家,一看见妈妈劈头便问:“妈妈,我们家不成体统吗?我们家不像别人一样有爸爸,这是不对的吗?” 妈妈思索了一会儿我说的话,接着抬起脸看着我豪爽地哈哈大笑,“双叶,别理那些人,他们只是太羡慕你了。” “羡慕我?为什么?” “那还用问吗?因为你很自由呀。有爸爸的话,生活可是非常不自由呢,爸爸会一下叫你要守规矩,一下叫你要像个女孩子,妈妈有没有拿这些烦人的事要求过你?” “没有。” “那就对啦,家里只有女生才好呀,大家都是因为羡慕你才找你麻烦,懂了吗?” 我似懂非懂,点了点头说:“懂了。” “很好,既然懂了……”妈妈揉着我的双颊不停绕圆,“下次被欺负,如果你又哭着回来,妈妈可不让你进家门哟。不管对方是谁,你都要勇敢对抗,不必担心,受伤的话妈妈会帮你包 扎。你顺便和朋友这么说:我妈妈是护士,知道怎么处理伤口,所以不必手下留情。” 妈妈气势十足的一番话,让我顿时勇气百倍。 但是那天晚上,我看见了。在榻榻米上铺床的时候,妈妈跪坐着一动也不动地发愣,她没察觉我洗好澡出来,一径凝视着远方,那个时候她的脸上也带着泪水,看见这一幕的我不禁又缩 回浴室站在洗衣机旁边,当时我的幼小心灵开始觉得我的出生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至于是否与父亲有关就不得而知了。 刚才妈妈的表情就和那晚一模一样。 这么说来,莫非这次的事情又和我的出生有关,妈妈才会那么痛苦?我在电视上露脸是否打开了不该打开的潘多拉盒子(* 希腊神话中,潘多拉打开了一个盒子,因而释放出人 世间的所有灾厄。)?鞠子之章 二 七月十日下午三点五分,我搭乘的飞机抵达羽田机场,取回行李后我搭上单轨电车前往滨松町。这是我第三次来到东京,前两次都是跟在朋友后面什么都不必烦恼,但这次所有事情都必 须自己决定。 我从滨松町转搭山手线电车去涩谷。前往帝都大学的转车路线是横井告诉我的,横井是北海道大学的学生,他的说明相当详细,托他的福这一路都还算顺利,但我很不适应的是在东京不 管走到哪里人都很多,札幌或函馆那边根本没得比,这里连买张车票也得排队好久,而且明明是星期六下午,车站却像早晨通勤时间一样拥挤。 山手线电车上几乎全是年轻人,我分辨不出他们和北海道的年轻人有什么不同,可能服装发型有些差异,但我向来不关心时尚,连札幌现在流行什么打扮都不知道。不过我对东京人的确 有种莫名的惧意,这种感觉是我在北海道时不曾有的,或许是东京给我的印象让我有些神经质吧。 到了涩谷人潮更多,整个车站就像《玫瑰的名字》里的立体迷宫一样错综复杂,我拿着横井写给我的便条纸寻找标示牌,终于找到井之头线的剪票口。距离目的地只差最后一步了。 “在东京,最好别和车站人员以外的人问路。” 这是横井给我的建议,他说,东京大部分的人都只沿着自己平常习惯的路线移动,根本不在意自己现在在哪个位置,向这样的人问路只是给他们添麻烦,而且就算得到回答,内容也不见 得正确。我觉得也怪不得他们,毕竟这里要面对的是棋盘般的电车网以及宛如立体迷宫的车站。 十分钟后电车抵达涩谷,一出站只见周围大楼林立,马路上满是汽车,这个地区在我看来也是大都市,我再次深深体会这就是东京令人乍舌之处,在札幌搭个十分钟电车就感受不到都市 气氛了。 我的视线停在一间遍布全国的汉堡连锁店,这儿就是约定的地点,我走进店里点了汉堡与可乐,看看手表,距离四点还有十分钟。 汉堡的味道果然到哪里都一样,吃完已过了四点,但约好碰面的人还没出现。我拿着仅剩少许的可乐望着店门,觉得自己好像是正在光明河车站等待马修·卡斯伯特前来迎接的安妮·雪 莉。对方真的会来吗?就算来了,对方认得出我吗?就算认出我了,会不会因为阴错阳差使得对方以为即将碰面的是个男孩,却在见到我之后大失所望,就像红发安妮遇到的状况? 四点十二分,一名身穿蓝色马球衫搭米色长裤的女子走进了店内,身材高挑的她先是环顾四周,一看见我便笔直走来,两手仍插在裤子口袋。 “你是氏家鞠子小姐吧?”她的声音颇有磁性。 “请问是下条小姐吗?” “对。”她点了点头,“抱歉来晚了,教授临时丢了件工作给我。” “没关系,我也刚到。” “那就好。我们走吧。”下条小姐说着转身就走。 “啊,好。”我急忙抓起行李跟上。 下条小姐说从这里走到大学只需几分钟,于是我和她并肩走在人行道上。 “听说你想写父亲的半生记?”下条小姐问。应该是横井告诉她的吧。 “是的。”我回答。 “而且是用英文写?好厉害啊,你虽然念的是英文系,也才一年级不是吗?” “没有啦……,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很了不起呢,而且好令人羡慕,你会想写父亲的半生记,可见你一定有个好父亲,哪像我爸,只是个混吃等死的牙医,脑袋里只有钱。”下条小姐又说了一次,“真的好羡慕。” “请问……”我说:“刚刚你为什么一眼就认出我了?” “刚刚?喔,提着大旅行包走进麦当劳的女生还蛮少见的。”下条小姐轻描淡写地说。 走没多久,右手边出现一道长长的围墙,带着翠绿叶子的树枝从围墙的另一边伸出来,原来东京也有绿色植物。 “你想先查哪一方面的事?”步入校门的时候下条小姐问我。 “嗯……只要是和家父学生时代有关的都好……” “这么说来应该先找出当年的教师啰?不过毕竟过了三十年,很多地方都改变了……。你父亲是从事什么领域的研究?” “他现在在大学教书,教的好像是发育生物学(* 专门研究生物的生长与发育过程,简称‘发生学’。)。”  “发生学呀……”下条小姐停下脚步,利落地拨了拨短发,“学生时代的研究方向和现在不见得相同,但梅津教授或许知道些什么,他是我的专题研究老师。”  “梅津老师?请问是梅津正芳老师吗?”  下条小姐单边眉毛一扬,“你认识他?”  “不认识,不过……”我从提包拿出一张贺年卡,寄件人就是梅津正芳,“和帝都大学有关系的人当中,目前与家父还有联络的似乎只有这位老师。”  “原来如此,看来找梅津老师准没错了,真巧。”下条小姐继续向前走去,我抱着背包紧跟在后。 我们来到一栋四层楼的白色建筑前,下条小姐要我在这里等一下便走了进去,我孤零零地站在原地眼看校园里的学生们来来去去,这些身穿白袍的学生每个看上去都是神采奕奕满脸自信 ,三十年前的父亲想必也是那副模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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