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脖柳
文/张立新
闲来没事,老黑在门前扦插了一截柳。小黑尚幼,和柳一起长大,盼着柳枝开出杈,可作弹弓。柳树慢慢高了,身没分杈,脖却歪了,斜着往大黄那边长。老黑无所谓,大不了给隔壁家一些阴凉。大黄却黑着脸,黄婶骂骂咧咧,阴凉倒是有了,鸡却没了。村东有座山,秃着,小黑领了两三伙伴,垒个灶,烤了烧鸡。老黑折了一截柳条,坐屋里等。然后,小黑一阵哀嚎。
老黑相信报应,自问几辈忠厚,未做亏心事,可小黑咋就不争气?!
这样想的时候,柳树已壮,老黑已老。小黑入狱已经两年。像不慎落水,呛几口,大不了爬上岸,重新开始。等释放出来,小黑才恍然,远不是想的这样简单。岸已经不是原来的岸了。不但大黄,几乎所有的人,都躲他,尽管嘴上鼓励他要从头开始,可他们瞧着自己的目光,让小黑心颤。
老伴在哭,老黑呵斥着,趔趄了一下。小黑去扶,老黑没让,披着衣,进了屋。小黑坐在院里,抽烟,一宿没睡,唇被咬出血印。老黑两口子也没睡。
小黑要进城,说不混出人样,不回来。老黑没阻拦,一直抽烟,手一直抖。
吃了不少苦,小黑几次想退缩,又想起村人的眼光,咬咬牙,撑住了。几年后,小黑有了一间小小的铺面,曰“上岸开锁”,生意不错,口碑载道。
老黑伐了歪脖柳,找木匠打了一张桌子,两把摇椅。闲暇时,躺摇椅上,晃来晃去。阳光洒下来,亮堂堂,暖暖地,老黑哼几句秦腔,惬意得很。(责任编辑 刘月新 547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