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的学费
文/郭爱国
豆腐两块、卤蛋一块五,我和辉选了靠窗的位置落座,他吃一口香喷热辣的豆腐直呼地道。辉在外地工作多年,每次回老家都要来一碗老豆腐,他说豆腐暖胃暖心,是乡愁的解药。
窗外,寒风裹挟着冻雨生硬地敲打着玻璃,啪啪作响,愈显豆腐店内的温存。
几个民工围着火炉豆腐就酒,大声议论着各自的出勤和收入。突然发现独自蹲坐屋角的人有点面熟,他没买酒,豆腐碗中也没飘着卤蛋,只蘸着辣椒粉啃烧饼,高瘦的鼻梁上架着蒙有一层雾气的眼镜。
下个月20号发工资,到时儿我就能还上2000……他摘下眼镜接电话,眼睛凹陷,声音嘶哑。
垒哥,20号工资不一定能发到手,你看这天气,只要降温工地随时停工。火炉旁的工友冲他喊话,他没抬头,慢吞吞地嗯了一声。
是刘垒吗?辉问。
是,是刘垒。要不要给他加两个卤蛋?替他把帐结了?
不妥,还有工友在呢。
刘垒是初中校友,当时学习成绩全级名列前茅,写一手的好文章,他组织成立文学社,利用课余时间教我们练文笔搞创作,试着投稿。因为家庭境况复杂,他初三就辍学了。不知多年未曾谋面的他经历了什么,竟是如此苍老困窘。
临走,辉从兜里掏出一沓钱包好,留下自己的电话,嘱托店老板交给刘垒。
请站住——身后有人喊。辉转身挥手,收下吧,垒哥,算是当年跟你学写作的学费,有需要再给我打电话。
刘垒高扬着手杵在风中,雨粒更密,夹着雪花。明天是三九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