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2)】秦兵七尺多高的男儿身,毫不费力地把赵微澜扛到师傅许班主的院落,放下她便跑进去,扑通一声跪在那里,讲清了事情原委。许班主纵然再宠着赵微澜,也不免恨恨地指了她一下:“就会给你师姐添麻烦,今年是第几次了!”赵微澜自知理亏,躲在秦兵后面撇撇嘴不说话。秦兵忙开口道:“师傅,您快去看看吧。我怕您去晚了……”许班主定了下神,说:“小兵你去练功。澜儿从现在开始,一个月不准踏出我这院子一步,吃喝拉撒、唱念坐打都在我这里!”说罢,看起了唱本。“师傅!”赵微澜震惊道。秦兵沉默了一阵,看看她道:“梅师妹与您不同。你是镖局千金,双亲遇难前自是被百般宠爱。就是现在,师傅受你父母所托,待你亦如己出。而梅师妹自小身世不明,丹师傅对她严加要求、要她洁身自好,也是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戏班里的这些猫腻,外人不是不知道。你们同床共寝,小时候还好,现在说出去,越发不像话。”赵微澜听得目瞪口呆,神智稍许清醒,变便大怒道:“秦兵!你不是东西!你怎么能这么说梅姐!”秦兵一脸无奈:“任你们清白,也要外人相信才行啊。丹师傅今天怕是要重罚梅师妹了——既给其他师兄弟立法,也断了你们的联系。”“我不管,有我在,谁也不许动梅姐一个手指头!”说完,赵微澜就向外面跑去。许班主冲秦兵喝道:“给我绑了!”黄梅儿受完四十下藤条,背上的血渍已经浸湿了白衫,看上去甚是可怖。众学徒一看丹师傅转身,立马上前去扶黄梅儿。“你们都去吃早点,吃完去排戏。”丹师傅负手背对学徒们说,“梅老板留一下吧。”众学徒还想说情,只见黄梅儿挣开旁人搀扶,跪行到丹师傅面前,虔诚扣首,趴在地上满是哭腔地说:“师傅,我与澜儿结伴长大,情谊不同他人,在师傅面前多有造次,实属不孝。可绝非有意忤逆,求师傅别再……别……别再喊我梅老板了。我这条命都是师傅给的,您让我怎么受得起!”说罢便不停地“咚咚”的扣头。扣了十几下,丹师傅也狠不下心,急忙说道:“你们还不拦着!”众人慌忙扶起黄梅儿,看看丹师傅,再看看梨花带雨的师姐,都知趣地退下了。丹师傅看着抽泣不止的黄梅儿,想起自己如亲生女儿般带大她,便有些不忍心开口,想了想,自己终究也是为了她好,她会明白的。“去祖师爷牌位前跪三天。以后,不准再见澜丫头!伤养好了之后,你去钟家的戏班子,钟家的大少爷已经问我要过几次人了!”“师……师傅……您这是不要我了么?”黄梅儿颤着声问,“徒弟以后再也不会包庇澜儿了,您……您别生气……”“你是要嫁人,还是要和那个丫头疯一辈子!”丹师傅恨铁不成钢道。黄梅儿蓦然懂了。戏子,终究不能做一辈子,寻得良配是最好的归宿。这钟家少爷,她曾见过,玉树临风、一尘不染。师傅为了自己的归宿,也是操碎了心。自己与赵微澜不同,赵微澜双亲留给她的家底,足以她随便找个本分人安度一生,而自己是个孤儿,要不是有师傅,今日的光景也未必有得。她不能伤师傅的心、辜负师傅为她的筹谋。黄梅儿重重拜了一拜丹师傅,黯然走向佛室,跪祖师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