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线》第十期

夏天的井泉总是阳光灿烂的像是从来都没有云彩经过，大街小巷里窄窄的街道两旁栽满了法国梧桐，在一条叫做颜巷的小街里，阳光只能从大片大片的叶子缝隙中流过洒到地面上，斑驳而琉璃。路的尽头国立戏剧学院的门口，沈涵骑着辆自行车单脚 支在地上等着秦鸣之，到了该下课的时间远远的看到她跟着人流从里面涌了出来，沈涵挥了挥手吹了声口哨，穿着一身细碎小花裙子的秦鸣之便跑了过来。正午的日头正毒，沈涵只戴了顶棒球帽，白色的短袖t恤，简单的牛仔裤，却不是随便 谁穿 穿都可以好看，秦鸣之坐在车子后面，抱着沈涵的腰，沈涵骑的很快，斑驳的阳光一闪一闪的映在沈涵瘦弱却结实的背上，像一副光怪陆离的水墨画。沈涵与秦鸣之，青梅竹马的两个女孩子，十几岁便在一起没分开过，当初相约一起考国戏，却阴差阳错的，高中毕业之后 秦鸣之考上了国立戏剧学院学表演，沈涵却当了兵，两年后退伍回来，当初瘦瘦弱弱的小女生长成了现在比秦鸣之高出半个头的样子，戴着顶棒球帽扎着马尾站在那里，瘦削而结实的身材挺拔的像株年轻的红高粱，笑的时候眼睛微微眯起来，像这夏日里最明亮的光。沈涵骑着车带着秦鸣之到另个路口停下，秦鸣之下了车有点疑惑的说，“这不是我们家啊，你怎么把我带到这来了？”沈涵神秘的笑笑不说话，把自行车往旁边一丢自己便钻进了旁边的小巷，不一会秦鸣之听到汽车的轰鸣声，一辆小ford越野突突的开了出来到秦鸣之身边，沈涵从车上跳下来站在秦鸣之对面 笑的眼睛弯弯的说，“哪，秦鸣之，这是我送你的二十一岁生日礼物。”十年前井泉的街道还是非常干净而漂亮，没有那么多汽车也没有那么多嘈杂的轰鸣声，沈涵开着车带着秦鸣之回到了两人的小屋，秦鸣之一路上都颇惊讶的打量着这辆车最后实在忍不住了问，“沈涵，你哪来的钱买车啊？”沈涵耸耸肩笑着说，“当然是我挣的啊，前段时间我不是告诉过你有人找我拍广告吗？”“那你拍一支广告而已，怎么会赚这么多钱？”秦鸣之根本不信，毕竟她人在国戏已经参加了几部电影的拍摄却还没有挣到多少钱。然而沈涵还是那个随随便便吊儿郎当的样子，年轻的脸上挂着满满的骄傲按着秦鸣之的肩膀说，“秦鸣之，你放心好了，除了广告还有拍戏什么的找我呢， 这些，都是我正当赚来的，你就不要担心啦，况且，这只是我送你的第一辆车，以后我们赚了大钱，我会买更好的送给你，送给我们一起用，好不好？ ”彼时的沈涵年轻，挺拔的身材稚嫩的眉眼，笑容一如一个少年人，肆意的眼角上扬，轻浅却明亮。秦鸣之望着这个似乎身上都在散发着光的女孩，有点哭笑不得却又很感动的说，“那你，也不应该送我啊，你不是该，送给你的男朋友什么的？或者是，干脆是叫他送你？”说到后面，秦鸣之的话有些摇摆不定，表面上的笑容没有掩饰住略微想知道些什么的小小尴尬。而沈涵不以为意只是耸了耸肩膀说，“我没有男朋友可送啊，而且就算我有，我也只想送给你啊。”“为什么？”秦鸣之有点不太确定。“我也不知道。”沈涵耸耸肩膀，满脸不在意的看着秦鸣之，眼神清亮。彼时的秦鸣之国戏还未毕业就参加了电影的拍摄，初尝到年少成名的滋味，同时也开始不甚了了的试探到娱乐圈的水深，开始秦鸣之是不太赞同沈涵也踏进这个圈子，毕竟，沈涵非科班出身，也没有什么背景，一个女孩子赤手空拳想要在娱乐圈打出一番天地，怕是会有很多她们所不了解也接受不了的艰难。然而沈涵的外形着实是好，瘦瘦高高的身形，好看的眉，漂亮的眼，最重要是一笑起来那股清明而柔和的气质，干净而温暖，所以在拍了部戏拍了支广告入圈之后片约倒也没怎么断过，沈涵是个挺有点冒险特质的人，所以对这份工作充满了热情，秦鸣之也就没再说什么的默认了。世事无常，当初沈涵若听了秦鸣之的话不踏入这个圈子，怕是也不会后来那么多的是是非非了。都道圈子里向来深不可测，拍部戏恨不得各行各业的人都插了一腿子进来想分一杯羹，某个晚上圈内一颇知名的导演约了沈涵说要谈部新戏，沈涵准时赴约，到了地发现是家车马喧嚣的夜总会，沈涵皱了皱眉，她打从心里讨厌这种纸醉金迷的地方，但还是硬着头皮还是走了进去。戏是好戏，制作也是大制作，吃过饭喝过酒合同也谈的差不多就差签字之后，制片方一帮子男男女女在个包间里唱歌，说白了就是鬼哭狼嚎，沈涵坐在角落表面应酬着只想赶快结束好回去见秦鸣之，这时导演歪歪斜斜的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到沈涵旁边一脸暧昧的笑，说，“小沈啊，看你这么漂亮，你还没有男朋友吧？”沈涵有些不自在的往旁边挪了挪，有些厌恶却又不得不笑着说，“没有呢，我长的丑，没人要呢。”导演哈哈大笑，一巴掌拍在沈涵身上，“嗯，好，没有男朋友好，年轻人嘛，要以事业为重，你说是不是？”说着说着人就靠了过来，沈涵急忙站了起来，往旁边远远的退了一步说，“不早了，我还有点事，我就先回去了，你们慢慢玩。”说完沈涵转身就走，导演的脸当即沉了下来，把手里的酒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包间里立刻静了下来，毕竟这个导演，也算圈内颇有些头脸的人，现在被个刚出道的新人这么不给面子，发火也是意料之中。然而他看错了沈涵的性子，他以为沈涵不过是个普通的新人整天巴巴的等着剧本等着戏等着机会，沈涵是新人没错，却是个由着自己性子的新人，她喜欢拍戏，把这个当成了工作，但是还真没有当作什么大不了的事，人红不红，赚钱不赚钱，她还真没有那么上心。所以当沈涵要走而一帮子人拦着不让，并且起哄似的叫她陪导演喝杯酒认个错，沈涵早就不耐烦了，偏偏这导演还拿着杯酒晃悠着再要往她身上靠，她有点火大的啪的一酒杯就摔了过去。轩然大波。酒杯碎了那导演人没什么事倒也是万幸，只是被泼了一头一脸的酒，然而导演恼羞成怒，非要恶意的以故意伤害罪告沈涵，事后秦鸣之动用了所有的关系替沈涵赔礼道歉息事宁人才把这事最终摆平了，戏自然是砸了，沈涵在圈内却迅速出了名。这名出的是好还是不好，沈涵不甚清楚，秦鸣之却清楚的很，而打导演的事还没有彻底了结，某天晚上秦鸣之再次陪着应酬喝的摇摇晃晃的回到家，沈涵早就等的急了，一把拽过秦鸣之坐下，气鼓鼓的说，“下次你要应酬，能不能告诉我地方，起码我可以去接你。”秦鸣之摸着头疼欲裂的脑袋闭着眼睛皱着眉说，“告诉你？告诉你干什么，告诉你你好跑去再给人砸一杯子，然后我再替你赔礼道歉息事宁人？”沈涵没有接话，她知道秦鸣之因为那晚上自己的任性得罪了不少人，也欠了不少人情。沈涵一声不吭的坐着，秦鸣之睁开眼睛就看到她，皱着眉头一脸沮丧的样子， 平时那么飞扬明亮的孩子现在像是被抽掉了那份生气，秦鸣之有些心疼的抬起手去摸了摸沈涵的脸，沈涵抓着秦鸣之的手，眼神受伤而委屈的像头小狮子。客厅的光线很暗，秦鸣之身上的酒精气息像发酵般慢慢充斥了整间屋子，屋子里很安静，像掉了一根针也会听见，沈涵坐在她对面离的很近，昏暗的光线映出她眼睛里的光，只听得到对方的呼吸声，秦鸣之觉得头很晕，在她眼前沈涵的委屈与心疼逐渐放大，她慢慢靠了过去，慢慢的吻上了沈涵的唇。像一簇突如其来的闪电，绽放的令沈涵手足无措，而很快的她就镇静了下来，一点一点的配合秦鸣之的唇回吻过去，一点一点的占据了主动，而那个吻如有毒的苹果般打开了沈涵封闭许久的心，沈涵突然明白为什么自己一直没有喜欢上哪个男人，为什么一直想呆在秦鸣之的身边了。夏日夜晚的井泉闷热异常，开了空调的屋子里也还是热的让沈涵觉得喘不过气，她肆意妄为的吻着她，肆意妄为的在秦鸣之身上索取供她呼吸的氧份，沈涵结实的小臂扣住秦鸣之的腰，而微醉的秦鸣之眼神恍惚，微微扭动的身体和喉咙里偶尔逸出的吟哦愈加激发了沈涵身体里年轻而原始的欲望，像一股新鲜而干净的清泉，沈涵伏在秦鸣之身上急切的像终于找到家的孩子，而秦鸣之任由她予取予求，屋子里像着了火，映红了沈涵此刻年轻稚嫩却充满渴望与疼惜的脸庞，映出了她结实躯体上的层层薄汗…年少时的感情总归是激烈而轻狂，彼时的沈涵并不知道她跟秦鸣之之间发生了什么样的改变，彼时的秦鸣之也没有觉得什么是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她们唯一知道的就是现在的日子，也许还有以后的日子，她们只想要和对方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一起睡觉一起拍戏，秦鸣之习惯了每天早晨起来看到沈涵挽着袖子在厨房做早餐的样子，沈涵习惯了每晚回来喝掉桌子上秦鸣之放着的一杯微温的牛奶，习惯着彼此的习惯，喜欢着彼此的喜欢，相互依存，相互取暖。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两个人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终究是与普通的好友关系有着天壤之别，而年少的沈涵根本不知道掩饰，或者说她就没想过要掩饰，最先察觉异样的是秦鸣之的经纪人，接着是秦鸣之经纪公司华帝影业的老总吴刚，十年前的井泉，不是现在的北京，两个初出道且完全可以看得到将来的年轻女孩，这样无异于玩火自焚，于是某天下午吴刚喊了秦鸣之去了他的办公室。秦鸣之小心翼翼的坐在吴刚对面，她终究是比沈涵成熟些，也察觉到一些公司流传的蛛丝马迹，对面的老总一改往日慈眉善目的样子，探寻而严肃的目光让秦鸣之多了份忐忑。“鸣之啊，最近，公司在筹拍一部电影，打算让你来扮演里面的女主角。”吴刚说的漫不经心。秦鸣之一愣，接着惊喜便遮掩不住的溢出了眼角，她知道一个出道不久的新人要得到一部电影的主角有多难，何况她所在的这个影视公司在圈内颇有份量，这样给她一个主角，基本就算是开始要捧她了，既然入了行，没有谁不想出名不想红，然而还没有等秦鸣之回答吴刚又接着说了句。“不过，选你当这个女主角，是有条件的，你也知道，公司有潜质的新人，多了去了。”秦鸣之心想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便答了句，“什么条件？”“那个沈涵，你朋友是吧，这样，我找个熟人，把她介绍到其他的经纪公司去，你们俩，以后就最好不要再有什么接触或者来往了。”秦鸣之没想到吴刚说的这么直接，潜意识里，秦鸣之想分辨，又觉得辩无可辩，她并不傻，既然吴刚这样说，那就表示对于她跟沈涵的关系，他吴刚起码是笃定在胸的，于是她抬起眼睛对吴刚说，“吴总，如果，我不答应这个条件，是不是就演不成那个主角了？”吴刚没有想到秦鸣之敢这样反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