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线》第十二期

十年前的周霁，该是他最得志的时光，少年才俊，神采飞扬，他一贯大胆而任性，追求沈涵或者是他所有的情史中唯一值得大书特书的一段。 他的追求方式轰轰烈烈却又悄无声息，他暗自打通沈涵公司的所有关节，于是沈涵的机会莫名多了起来，他暗自打听到沈涵的地址，于是每天早晨雷打不动的开着辆 对他来说已经很是低调的路虎准时在七点整 送去份温热的早餐，无论沈涵的态度怎样，无论沈涵吃与不吃，他总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戴着副眼镜笑的很干净。 对于沈涵来说，周霁打通公司给她机会，或许不会让她感动，毕竟所有的商人都知道如何使用他们的优势去砸出他们所谓的爱情，然而周霁送早餐的举动却让她不得不感动，一份早餐的钱当然微不足道，然而早餐是温热的，如同周霁的笑容，而且这个男人追求自己快一个月了从来没有对她提出过任何要求，哪怕是一起吃个饭喝杯咖啡，只要沈涵不想去他便再不会提第二次。 彼时的沈涵并没有把自己定位在某个特殊的点上，她喜欢秦鸣之，她觉得她是爱秦鸣之的，虽然秦鸣之是个女人，但是每种感情，始终都有它存在的理由，只是她们的感情看不到明天，然而越是这样，周霁追求的越猛烈，她却是愈加的想念秦鸣之，想念她的样子，想念她的吻，想念她的身体包括那个夜晚，沈涵不停的给秦鸣之打电话发短信，她告诉她周霁的存在，她告诉她 她在等她回来，她告诉她 她想她 想的快疯了。 秦鸣之在听到沈涵提到周霁的时候心里是忽然一沉了的，沈涵从没在她面前提起过任何男人，秦鸣之觉得自己之前所有的想法都错了，她不该离开沈涵，她不该想自己 要怎么在娱乐圈里先站稳脚跟 再去护着沈涵，她突然明白她跟沈涵的感情其实只如一片薄翼那么的脆弱，说不定还没等她站稳，沈涵就会从她身边消失了。 秦鸣之跟公司申请早日回国却遭到了拒绝，理由是电影还没有筹备好，紧接着秦鸣之发现自己的护照不见了，问经纪人 只得到沉默，秦鸣之突然明白了，于是她开始冷静，不再提任何要求，只是完全听话的配合的学习着所有她要学的，等着回去的那天。 两个月后沈涵没有等到秦鸣之的回来，却等到妈妈一通电话，电话里说沈涵的外婆去世了。 那瞬间沈涵觉得天都塌了，她从小在外婆身边长大，外婆是最心疼最爱她的人，这两年外婆的身体一直不好，沈涵原本打算等秦鸣之回来，一起回去看看她，没想到她没有等到秦鸣之回来，外婆却再也等不到她了。 接着电话的沈涵哭的一塌糊涂，身边的工作人员不知该如何是好，匆匆赶来的周霁像个冷静的兄长，帮沈涵跟公司请假，给她定机票，然后开车带她去机场，再陪她一起回家。 沈涵看着周霁所做的一切一言不发， 这几天周霁话很少，只是以朋友的身份替沈涵做了所有的事，甚至是尽了那份不该他尽的孝，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沈涵的男朋友，甚至是丈夫，沈涵没有做任何辩解，外婆的突然去世像是把她掏空了，她觉得自己很无力，她打电话告诉秦鸣之外婆的事，隔着电话她可以感受到秦鸣之的眼泪和心疼，隔山隔海的那份遥远而孤单的心疼。 参加完葬礼，周霁开车带着沈涵赶回去，他在前面开车，沈涵坐在后面，车里很安静，沈涵坐着坐着就睡着了，这几天她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也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周霁从后视镜里看到沈涵歪着头靠在椅背睡着的样子，瘦削的肩膀缩在黑色外套里，眉头微锁，几缕头发垂在耳边，眼角还是红的，整个人憔悴柔弱的不像话。 如果说之前的周霁对她是心动是喜欢是欣赏，而那一刻的周霁是心疼，就是那一刻周霁告诉自己一定要娶到这个女孩，娶到沈涵，他再不会让她受到一丁点的委屈。 外婆去世后半个月 秦鸣之回来了，秦鸣之下了飞机在出口处远远的看到站在那里等她的沈涵，将近三个月的日子，沈涵比原来更加的瘦削，看到秦鸣之的出现沈涵的眼睛里有惊喜有兴奋和开心，眼底却始终压着一丝抹不掉的伤感，秦鸣之不顾身边的工作人员一把抱住沈涵，紧紧的抱着，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怀里。 还好，她的沈涵还在。 秦鸣之回来的第二天一早，周霁照例是开着车送了早餐过去，秦鸣之从窗户里看到了他，转过身去开了门。 周霁温文的坐在沙发上，沈涵不知道在厨房做什么，对面是秦鸣之，一个跟沈涵一样年轻的女人，一样的薄唇，一样的精致容貌，一样的轻浅笑容，眼睛里，却有着些沈涵所没有的东西，像是防备，亦像是刺。 周霁多少知道一些秦鸣之的存在，也知道两个人关系不一般，但他不以为意，他知道自己是真心喜欢沈涵，真心想娶她，他不信，他会输给一个女人。 秦鸣之靠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就那么看着周霁，眼神淡漠，客厅里一股尴尬而生份的气味，终究还是沈涵出来打破了局面，周霁客气的提出要送两个女孩子一起上班，沈涵想拒绝，但秦鸣之无所谓的耸耸肩拉着她上了车。 秦鸣之与沈寒一起坐在车后排，沈涵靠窗坐着，一直侧着脸不知道在看窗外的什么，秦鸣之看着她，她总觉得沈涵比以前要沉默了些，也瘦了许多，秦鸣之悄悄把手伸过去，握住了沈涵的手，手有些凉，手指细弱，秦鸣之加重了手里的力道，沈涵转过头来看着她，浅浅的笑了笑。 那笑容让秦鸣之莫名觉得心疼，她想不管怎样，她回来了，便不会再让沈涵受委屈，也不会再给周霁任何单独接触沈涵的机会。 然而秦鸣之从英国回来后越发的忙碌起来，电影一部接着一部的拍，而且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公司安排的所有活动，包括拍戏，有她就没有沈涵，有沈涵便不会有她，两个人见面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并且，为掩人耳目，秦鸣之不得不听从公司的安排搬离了之前的家，住到了另一处公寓去。 秦鸣之要搬走的前一天晚上 回去的很晚很晚，大约快凌晨1点了才赶回去，下意识的她希望沈涵已经睡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跟沈涵解释，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然而秦鸣之打开门后发现沈涵根本没睡，坐在客厅里眼神清亮的看着她。 秦鸣之脱下外套，慢慢走到沈涵身边坐下，沈涵把手伸过来，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直接了当的说，“秦鸣之，你就一定要搬走么？” 秦鸣之叹了口气，两只手包住沈涵的手不停的轻轻揉捏着，半晌才低低的说，“嗯，是公司的安排，我也没办法…” 沈涵有些生气的打断了她的话，“又是公司的安排，上次你去英国也是公司的安排，这次又是这样，你跟我住一起又能怎么了，你就不能跟他们解释吗？你就不能不听他们的吗？” 秦鸣之看着既生气又有点委屈的沈涵，这些天她们两个很少见面，也很少有在一起吃晚饭的时候，每每秦鸣之赶戏或者参加活动回来，沈涵往往是等她等到睡着了，桌子上给她留的饭菜只剩下了一丝余温。 秦鸣之不知道该怎么说，但又不得不说，她看着沈涵的眼睛说，“沈涵，不是我不想解释，是他们根本不听我的解释，而且我跟你说过，吴总之前就怀疑我们的关系了，他之所以忍到现在，我想他已经是够给我们留余地了，你听我说，现在只能听他们的，等我这几部戏拍完了，能被他们认可 可以足够在公司里站稳脚跟了，我就会跟他们提…” 沈涵甩开秦鸣之的手一下子站了起来打断了她的话，“又是等，你上次就说要我等你两个月，可是你过了三个月才回来，这次又是这样，你每次都说等你被认可等你站稳了就可以怎样怎样，可是我觉得你已经被认可了啊，你已经在公司占有一席之地了不是吗，为什么我还要再等，你究竟要我等到什么时候？” 沈涵越说越激动，这几个月所受的委屈排挤仿佛一下子都涌了出来，她想起外婆去世的时候她是那么的想念秦鸣之而她却不在，愈发委屈的想哭。 秦鸣之走过去一把抱住她，她什么都不能说只能这样抱着她，沈涵哭着哭着开始安静下来，“秦鸣之，我觉得你现在已经很好了，可是我们却连住在一起都不行了，如果是这样，我宁愿我们还是以前的样子，什么都不是 谁也都不认识我们，也总比现在这样要好。” 秦鸣之没办法 去看沈涵的眼睛，她甚至想干脆什么都不要了 不管了不顾了就这样带沈涵离开，然而她们两个年轻女人，在这个社会上没有一席之地，走到哪又能够被认可，被接纳，走到哪 才能够看到明天，理想总是美好，可是现实总得过来戳一刀子，戳的每个人头破血流。 沈涵其实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只是她不想去听，也不愿意去接受，她趴在秦鸣之的肩窝，闷闷的说，“秦鸣之，你别走，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秦鸣之抬起头，略略后退了半步，她用手捧着沈涵的脸，看着沈涵红红的眼角，一低头便吻了过去。 这一吻，便是天翻地覆。 所有的隐忍委屈 压抑和不甘都倾注到了这个吻里，又被统统的化开，揉尽，秦鸣之吻的力度逐渐加重，她感受到了沈涵急促的喘息，秦鸣之觉得自己要疯了，她扯开沈涵的衣领，露出她好看的颈，纤细的锁骨，秦鸣之一路吻过去，一路着火，沈涵死死的扣住秦鸣之的肩，她觉得自己浑身发软，就像是一汪水马上就会被化开，秦鸣之边吻她边搂着她的腰 把她带到床上，绵软的床垫深深陷了进去，所有的衣物所有的障碍去除殆尽，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副绝美的画。 秦鸣之抚着沈涵的身体开始落泪，她像是对待一只珍贵的水晶娃娃，一片柔软的羽毛，清清浅浅的吻划过全身，起起伏伏的律动轻柔又激烈，她身下的沈涵眼神迷离而朦胧，望着她的样子像是一只随时会消失的精灵，秦鸣之心疼的无以复加，她想她这辈子，终究是不能负了沈涵的了。 窗外月朗星稀，风打树梢，一夜缠绵。 第二天沈涵还没有醒，秦鸣之就悄悄的离开了，只拿走了一些衣物和简单用品，她想她肯定会再回来的，秦鸣之走的时候望着床上熟睡的像个孩子般的沈涵，吻了吻她的额头，打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