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老井

家乡的老井 张霞 小时候，村里没有自来水，一家人吃水全靠父亲去井边挑，每天天刚亮，就能听到铁桶叮当的响声，那是父亲出门挑水了。那口水井在村子南边，井台下是一个大水湾，浑黄的水面上常常浮着成群结队的鹅鸭，它们嘎嘎的欢叫着，有的把头扎进水里觅食，肥胖的身子在水里翻了个也不觉得自己笨拙，有的互相用嘴巴梳理着对方的羽毛，游够了就抖落羽毛上的水珠，摇摇摆摆顺着岸边的坡路回家。岸边栽满了柳树，随风飘舞的枝条似少女的长发在水塘边顾盼生姿，尤其是井台边的那几棵柳树最高大，黝黑的树干一个人根本搂不过来。 井台上的地面因为经年累月的踩踏显得特别的坚硬，一点浮土也没有，几条弯弯曲曲的黄土路从井台边伸向村里的土坯房。小时候，大人们是不让小孩子自己去井边的，怕贪玩的我们不小心掉进井里去。我们总会偷偷地躲在门后，眼巴巴的看着大人们挑着水桶去担水。稍大些，便被允许跟着大人去井边，看他们在桶上系好井绳，左右摆动几下便提上一桶清凉解渴的井水，也忍不住向井口张望，圆形的井口边湿漉漉的，不规则的砖石一圈圈的镶在井壁上，墨绿色的青苔牢牢地长在砖石的缝隙间，一汪清水在井底轻轻晃动着，一股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看着深不见底的井口，想着父母的告诫，心里也有了些许害怕，但更多的是纳闷：为什么井里的水永远也挑不完呢？ 夏日炎炎，井台边是纳凉的好去处，也是村里人交流情感的好场所。一早一晚，村里人都担着水桶，聚在井台边，趁着歇脚的功夫，蹲在地上，卷一根叶子烟，相互打着招呼，大伙从庄稼长势聊到天气变化，从家长里短说到国家大事，这里地面敞亮，靠近水源，凉风徐徐吹来，把乡邻爽朗的笑声传到很远很远！枝繁叶茂的老柳树，用它有力的臂膀为乡邻们撑起一块碧绿的天地，不知道是谁种下了井边的这些柳树，如今在树下乘凉的人却是我们，就像这口老井，是谁挖开了它呢？老井无言，只默默地用井水滋养着村里的父老乡亲。 骄阳似火的夏日，从田地里劳作回来，顾不得歇一会，乡邻们总会三三两两的从家里提着拴好绳子的水桶朝井边奔去，松开井绳，左右晃动几下，水桶没入水中，满满一桶水很快就提上来了，趴在桶边，“咕都咕嘟”肆意的喝个痛快。清凉甘甜的井水驱散了满头热汗，那惬意的滋味是我永远也忘不了的。直到现在，还会常常做梦回到老井旁，提上一桶水趴在那儿喝呀，喝呀，梦醒了，还忍不住吧嗒着嘴回味井水的清甜可口。那时侯没有雾霾，也没有环境污染，提上来的井水直接喝也不会拉肚子，而村子里也只有这一口甜水井，所以乡邻们都很爱护这口老井，即使谁不小心把桶掉在井里，也会马上去我家借铁锚把桶捞出来。 我家的铁锚有三个向上弯的钩子，到中间汇成一根粗大的铁棍，顶上的圆孔里拴着结实的绳子，平常就挂在门洞边的墙上，谁的水桶掉井里了，准会来借铁锚，每次奶奶都会爽快的递过去，还不忘叮嘱一句：“用完了别忘了送回来！”因为我家离水井近，而全村也只有这一个铁锚，指不定什么时候有人用。小时候我不明白家里为什么要置办这么一个自己用不了多少的物件，还要搭上不少零碎功夫，慢慢的我懂了，这就是淳朴的乡情，这就是我离家多年还心心念念不忘故土的原因啊！ 冬日下雪的时候，黑洞洞的井口上冒着白色的热气，挑一担水回家洗衣做饭，热乎乎的井水在家家户户流淌着，温暖了冰冷的冬季。雪小禅说，杯水之间流淌的是缘分，而家乡的老井，给我的又岂是一段时光的回忆？ 离开村子已经很久了，昔日的大水湾已经填平盖上了房子，村里也早就通上了自来水，不知道那口老井还在不在，但我心中的那口井依然冬暖夏凉，滋润着我的思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