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俗人”这篇小小说,是继陈勇先生“鱼鹰”小小说后,我选用的第二篇。小小说文字精炼,语言诙谐幽默,文如行云流水,让读者读起来一气呵成,愉悦心灵,提精养神。请品读:
我是一个俗人
作者 凌鼎年
据我知道,古代文化人有十雅,即一焚香、二抚琴、三对弈、四品茗、五酌酒、六听雨、七伺花、八读书、九候月、十寻幽。
我一一对照,第一焚香,我在朋友家里享受过一两次,在外地文化场所、宗教场所观摩过香道表演,但在自己家里,则从未焚过香,连在西藏、印度买的藏香、檀香等,也只放在衣橱里,起个驱虫,散香的作用。不过,因为算接触过焚香,后来据此创作了一篇小小说《香道》,还颇受好评。
第二抚琴,我是个五音不全的人,学过二胡、弦子、笛子,没有一样学会。还算有自知之明的我,知道自己不是音乐的料,就绝了再学乐器的念头。倒是我老婆,退休后学起了弹古筝,十几年后,考出了古筝十级,可以上台演出。我自愧不如。
第三对弈,我学生时代就会象棋、五子棋,但都初级阶段,业余水平,不上台面的。围棋更是“菜鸟级”,略知一二而已,最多算纸上谈兵,唯一的收获是写了《棋友》《生死手谈》等有关围棋的小小说。内行的看了,说:还看不出什么硬伤。不晓得算褒算贬?
第四品茗,这与我有点关系,我这人不喝酒不抽烟,就喝点茶,只是似乎上升不到品茗的层次,因为我喝茶不讲究,既不讲究茶叶,也不讲究茶器,更不讲究仪式。绿茶、红茶、白茶、普洱茶我都喝过,有啥喝啥,不挑剔。茶杯嘛,瓷器的、玻璃的、不锈钢茶的、紫砂壶等都用过,目前我办公室桌上常用的是一只是紫砂茶杯。喝茶于我,喝出了好几篇茶题材的小小说,如《茶垢》《斗茶》《荷香茶》《东方美人茶》《碧螺春茶叶》《大生壶》《大彬壶》《祖传名壶》《一把紫砂壶》等多篇,有的获了奖,有的拍成微电影,有的进了考试卷,有的入了教科书。
第五酌酒,我这人天生与酒无缘,只要一喝酒,就满脸通红,眼水汪汪的,头晕乎乎的,一个字也写不出,记得九十年代初,因接待编辑部的两位朋友,勉强喝了半杯黄酒,结果吐了四次,仿佛把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故我对酒,敬而远之。记得有次与温瑞安大侠一起到山西汾酒酒厂参加活动,安排去参观了酒窖,厂领导让我们品尝最好的原浆酒,同去的品尝后都说好,唯有我没有喝。我不喝酒,但酒宴还是参加过的,见识过酒文化,写了几篇与酒有关的小小说,如《酒香草》《吃酒公》《酒事》《酒令的回忆》《酒宴上的一句话》等。
第六听雨,我写过《我爱雨中游》,但还没有闲到雅到专门去听雨,不管是雨打芭蕉,还是润物无声,或者是急风暴雨,我都视之为自然现象。那种小资情调的听雨,我没有去享受过,是傻?是亏?我问自己,答案是我雅不到这个层次。
第七伺花,这多少与我有点搭界。学生时代,正逢“文革”,不上课,我闲在家,就在自家前院空地上种菊花,有一二百种之多,不少还是“绿荷”“绿刺”“绿水长流”“墨十八”“凤凰转翅”“金背大红”等名贵品种,当年,我能凭一片菊花叶子,猜出是什么品种,八九不离十。所以,八十年代,我就写出了小小说《菊痴》,收入多种选本。成家后,我先后种过文竹、吊兰、昙花、蟹爪兰、蝴蝶兰、太阳花、龙须草、含羞草、瓜叶菊、仙人球、仙客来、碗莲、兰花、菖蒲等等,但我老婆有洁癖,嫌种这些花花草草招小虫,嫌下肥料脏。后来搬到高层后,她只种不用泥土的花,我的种花也就成绝响。不过收获了《十瓣兰》《古兰谱》《红玫瑰》《黑节草》《孩儿莲》《蓝色妖姬》《蓝色睡莲》《菖蒲之死》《吊兰情》等多篇花草题材的作品。
第八读书,这与我关系大了去了。我曾说过:我可以三天不写东西,但不能三天不读书。我是苏州十大藏书家,获过“最美书屋”“最美书房”等奖。我之所以能写出1000多万字作品,出版了五六十本集子,与大量读书放分不开。可以这样说吧,这十雅中,唯有读书我算真正沾边。
第九候月,我不知为什么不说赏月,而要说候月。难不成是从“待月西厢下”引申来的?每年的中秋,如果不是阴雨天,我会望一眼夜空,看看皎洁的圆月。如云层厚,就作罢。曾经,与几位朋友赏过一次月,小桌一张,清茶几杯,有月饼,有瓜子,聊聊天,吟吟诗,偶然为之而已,算不得候月。
第十寻幽。我不知如何来解读寻幽。印象中,与同学在雪后去野地里逛过,自称踏雪觅春,不知算不算寻幽?还曾经在早春与朋友结伴去香雪海探梅,不知算不算寻幽?还陪他外地文史学者去寻找过当地的历史遗迹,访古桥老屋,不知算不算寻幽?
梳理一遍后,这古人的十雅,真正与我关联的也就读书,还有品茗、伺花、寻幽与我半沾边,充其量也就十分之二三,可见我离雅还差距老大老大,纯粹是俗人一个。俗就俗吧,只要自己活得开心,活得充实,就够了,雅不雅,无所谓。
——此文获第四届中国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全国征文大赛一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