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相爱中的两个人来说,正值春暖花开的时节,执手攀花,衣袖之间,都沾着花梢的露珠。暗生春心,共对花语,你追我赶,去寻找那双生花的浪漫。
这是少女情怀的诗篇,逐字逐句,都散发着甜蜜与喜悦。
爱情,是最有效的氧份,从里到外,从头到脚,光彩夺目,独一无二。眼睛所至皆是美好,心中所系皆是彼此的身影。
到底什么是爱呢?是转瞬即逝的心动?还是细水长流的温暖?
都说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爱情亦如是,每个人对爱情的定义皆不相同。
就像最近火遍全网的《三十而已》,顾佳的眼里,爱是责任,是关爱,是一个家庭的和睦与共同成长;王漫妮的眼里,爱是尊重和平等,更是独立,是值得期待的未来;钟晓芹的眼里,爱是不管多忙,彼此有可闲聊的家常,是今日架今日毕的甜蜜,是我们的世界里不存在沉默与失联;林有有的眼里,爱不是约束,是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去爱,不管世俗眼光,不管道德牵绊...
但,所有倾注一生,对爱情抱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幻想与渴望的女人,往往结局都是意想不到的唏嘘。
就像北宋魏夫人,经历过短暂的爱情,却遭遇了一辈子的嫌弃。
魏夫人是以为什么样的女子呢?朱熹曾对宋朝才女做出了一个公正客观的评价:“本朝妇人能文者,惟魏夫人(魏玩)、李易安(李清照)二人而已”。李清照自不必说,带着光环的千古才女,而魏夫人却像一位十八线明星一样,不愠不火,但在宋朝女性文学史中魏夫人却与李清照一起,扛起了宋朝女性才情的整片天空。
魏夫人,北宋襄阳人,出生于书香名门,因为其丈夫曾布官至宰相而且自己恪守伦理道德,被封为鲁国夫人。他的丈夫曾布其实就是唐宋八大家中曾巩的弟弟,少年时期都曾求学于欧阳修门下,他才情和人品不及哥哥曾巩,在官场上却擅长见风使舵,钻营投机,虽然也有才干,但被列入《奸臣传》。王安石变法期间,曾布成为王安石的左膀右臂,极力推动新法,但在王安石第一次罢相后,曾布改旗易帜背叛新党,后来在党争中游刃有余,在宋哲宗和宋徽宗时期,官至宰相。
魏玩当初嫁给曾布的时候,曾布还是一介布衣,未取得功名,短暂的甜蜜伴随着丈夫在功利场的钻营而宣告落幕。古人做官经常会经历各种贬谪或者调动,在四处为官期间,曾布对魏玩冷对待,留魏玩一人在老家独守空闺,对女人来说,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被男人辜负。她曾多少次登楼,目光越过深深院落,盼离人归来,夕阳、残柳、失伴鸳鸯...望穿了四季花开花落,依然不见丈夫归家的身影...
对魏夫人来说,爱情只剩下了自己的苦苦坚守,寂寞和孤独是望不到边际的深海。时光是折磨,相思是寄托。曾经一段时间她领养过一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张氏,教她读书写字,不久妙龄女子初长成。这时丈夫曾布却打起了主意,借助魏玩接近这位张氏女子,不仅因为年轻漂亮,还因为张氏经常出入宫内,方便给自己打听内部消息。魏夫人默默地坚守换来的不仅是曾布的冷落还有明目张胆的背叛。
新婚时甜蜜的期待,甜蜜过后的失落,无尽等待时的哀怨和绝望,可谓是魏夫人爱情的史诗,都写在了这一首《卷珠帘》之中:
记得来时春未暮,执手攀花,袖染花梢露。
暗卜春心共花语,争寻双朵争先去。
多情因甚相辜负,轻拆轻离,欲向谁分诉。
泪湿海棠花枝处,东君空把奴分付。
当她的丈夫曾布,在京城喜结新欢时,她的前半生便宣告结束,剩下的时光,都活在了漫长的回忆之中,正如她在曲中所唱:记得来时,春未暮。
爱过,痛过,认清现实的女人,都免不了会提起纳兰性德那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可爱如磐石始终是一种珍稀般的存在,被辜负却是大多数的遭遇。
你且看魏夫人的后半生,默默地哀悼逝去的恋情,“多情因甚相辜负”是她最深的领悟,到底因为什么,你辜负了我的一往情深?如今,我只能轻轻地将过去的情感,从你身上剥离,可这份心痛,又该向谁诉说呢?
泪洒海棠花枝定情处,叹一切物事人非。结尾一句“东君空把奴分付”,是魏夫人仰问苍天:若是与他再无夫妻情缘,又为何要将我引到这片花海丛林?
失恋最苦的,不是对方抛弃了你,而是他转身离去时,你却久久无法抽离,触景即生情,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往日的柔情蜜意,而此时,却只剩下寂寞空虚冷。
如果只把魏夫人定论于失婚妇人,显然是狭隘的。
明朝的杨慎评价魏夫人,是与李清照,位在衣冠之列,与秦观、黄庭坚争雄,不徒擅名于闺阁也。可见,她的才情,受人赞赏。她的诗词,必道出了那个时代,深闺妇人的心声,引起过无数人的共鸣。
她用她的切身之痛,写下爱情的起落,将情融于景,将景寄于情。
人的一生很短,爱只在花开花落的刹那间,而爱过,却是用一辈子去惦记、回味、感伤,值得吗?当爱被辜负,你是断舍离,还是默默在这苦海中等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