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飙掠地冬将半,解鞍正值昏鸦乱。冰合大河流,茫茫一片愁。
烧痕空极望,鼓角高城上。明日近长安,客心愁未阑。
容若这阙词的写作时间,一说是写于当年梭龙之行的返程之中,一说是写于康熙二十三年扈驾东巡的归途之上,然不论写于何时,归心之酸楚,之惶恐,皆尽显容若笔下。
词之首句“惊飙掠地冬将半,解鞍正值昏鸦乱”。写的正事他的冬日规程。寒风凛冽,车马慢慢,只为归家。“惊飚”是狂风之意。狂风拂野,身心俱寒。此时,隆冬过半,又是一日颠沛,又是一身疲惫,又是一个黄昏,解鞍下马之时,恰逢雅雀漫飞,容若见四下荒凉,心中惊起无限思量。
“冰合大河流,茫茫一片愁”眼见的,是冰封的漫漫大河,心见的,是苍茫的寥寥天地。“烧痕空极望,鼓角高城上。”在无垠的旷野上行走,一人一马,孤苦伶仃,那样渺小,那样无助,他眼见着本应丛密的草地,也不知被哪日的野火恣肆焚烧,只留下一篇颓败之景,不知何时远方的城楼之上又传来了声声号角,鸣声入耳,竟使人想起阔别已久的尚在远方的家,毕竟故乡无此声。
“明日近长安,客心愁未阑。”已知明日便可抵达京城,但近乡情怯,虽是策马归乡,一颗心却未减丝毫惆怅。
容若离家时间并不长久,不过一年半载,不至少小离家老大回,更不及文人墨客们的终身未归,但容若的这阙《菩萨蛮》所表达的思想羁旅之苦却毫不逊色。近乡生愁,近乡情怯,恐怕容若的细腻心事之中也是怕自己形神憔悴,家中伊人不相识了吧。
但不管怎样,之于纳兰三十载的匆匆岁月而言,他始终在告别,一直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