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君此际情萧索,黄芦苦竹孤舟泊。烟白酒旗青,水村鱼市晴。
柁楼今夕梦,脉脉春寒送。直过画眉桥,钱塘江上潮。
命运无常,总有坎坷。每每这样的时刻,抽一支烟,饮一杯酒,介是上好的慰藉。但也总有那么几个关头,郁结难舒,连烟酒亦不足够,这样的时候才最是寂寞。因而,我们需要朋友。希望能有个人在紧要的关头,说上几句话。仅此而已。
容若此词便是写给挚友顾贞观的。
容若感性,饮水词避不开一个情字。世间最美也不过一个情字。请,又有很多种。血脉至亲,连理之欢,云天之谊,都是情。容若与顾贞观自然是第三种。有趣的是两人年纪相差十八岁。能相识,相知、又成莫逆,实属不易。
顾贞观,江苏无锡人,善工诗文,词名尤著,著有《弹指词》《积书岩集》等,与纳兰容若、曹贞吉并称京华三绝。顾贞观一生仕途不顺,曾任秘书院中书舍人、国史院典籍职位、后因同僚排挤,落职归里,自称第一飘零词客。康熙十五年,经人推荐入内阁大学时纳兰明珠府中住塾师,纳兰明珠便是纳兰容若的父亲,随与容若相识。
容若风雅好友,与顾贞观随年岁相差甚大,但两人脾性相契,来往甚欢。康熙二十四年,容若病故,顾贞观悲痛不已。容若离世的第二年,顾贞观便彻底离开京城,回到江苏老家。从此在无锡的惠山脚下,避世隐逸。
此词大约作于康熙二十一年,词题目为《寄顾梁汾苕中》,苕中是地名,在今浙江北部的苕溪,彼时,顾贞观正为母亲丁忧,身在苕中,已不在容若身边。虽如此,整阙词字字句句真切动人,如若亲见。容若也一改往日万物同愁的忧思,反倒对顾贞观有一种深沉的安慰和诙谐的豁达。
他说,孤舟远泊,无限惆怅,你归乡途中必定心绪萧索,倍觉伤感。可是,一路上,山青水绿,烟霭绵绵,又有水村渔市,酒香深深。也算惬意。你归去心切,怕是为了早见家妻,得享团栾之美吧。其实纳兰容若想对顾贞观说:人生无常,聚散不定,理应来时欢喜,去时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