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城(作者:落颜)
朋友告诉我,她看过一部本土电影,片子最后一个镜头是主角站在实验学校门口那座天桥上,满脸孤寂地说,我决定离开这座繁华的城市,背景是还未建好的东门坡。我们在人声鼎沸的ktv里捧腹大笑,笑着笑着,她低着头哭出声来,眼泪落在看不清颜色的沙发上。
音乐没有停,灯光依旧昏暗。我眯起眼睛看见尘嚣飘荡在每个人的脸上,我听见莫文蔚的声音在唱,当你老了,头发白了,睡意昏沉;当你老了,走不动了,炉火旁打盹,回忆青春…… 我们出去一下,她大声告诉还来不及换掉大红敬酒服的王笑笑,然后拉着我走出包厢。我喝得有些多,踉踉跄跄地跟着她走下楼来。
十一月的安顺凌晨,我俩搓手顿脚地坐在路边台阶上。你觉得喝醉和谈理想哪件事更让你觉得尴尬,我问。她笑着从包里拿出烟点上,指着自己黑色的高跟短靴说,喝醉就像你穿着高跟鞋装腔作势的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你穿着衣橱里剪裁最合身的那条裙子,精心装扮,然后崴了脚。很尴尬,但没关系,大多数姑娘都崴过脚。你脱掉鞋子,发现丝袜被脚趾戳出小洞,指头露了出来,这时你会觉得全世界都在看着那个破洞,以及那个指头。你看,这就是谈理想的场面。多可怕。所以宁可谈股市谈政治谈电视谈天气,千万不要谈理想,这是忠告。
小白你知道的吧。嗯。当然,今天王笑笑的结婚对象。她说,我暗恋他不下十年,他就是我的理想。我一时语塞。你看,我说了谈理想会让人尴尬吧。她大声笑起来,笑声飘逝在凛冽的风里,我醉眼朦胧的看着她的侧脸浸在夜色中,仿佛一株鸢尾。
电话响起,她接起电话淡淡地告诉对方,马上就回去。挂掉电话站起来,她猛抽一口烟然后丢在地上,狠狠用脚踩熄。没有爱,到哪里都是繁华的孤城。我想起她说的那部电影,觉得好像也没那么可笑,人人都有不可说的苦难吧,这就是人生。
跌跌撞撞回到Ktv,一切仍在继续,所有那些柔肠百结英雄气短,晒干了碾碎了撒进生活的池塘里,波澜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