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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我爱美又骄傲,天真地说出一个“想要去能一年四季光腿穿裙子的远方”的愿望,于是高考之后,就拖着行李箱一路南下,来到一个充满生机和光热的城市,踏入了“南方之强”厦门大学的大门。
鹭岛的热烈生机是漫不经心地晕染开的,就像校园里那大片大片的火红的风凰花,一个不经意就绵延成天边的红霞,映照着红檐绿瓦的嘉庚楼群,时不时的有那么一缕挂在雕花檐角,静静地凝望着嘉庚先生的雕像。
入学的第一天,我站在嘉庚广场的嘉庚像下看晚霞,有温软的风吹过来,吹化了精雕细琢的檐角,吹融了嘉庚先生脸上的皱纹。这风,不知是从何处吹起,是白城海上,抑或,更远的南洋?
那天,我第一次走进厦门大学,第一次听这座学校的建校史,第一次知道校主陈嘉庚先生费尽心血才建立起这些使用到如今的古老建筑,知道他“宁可变卖大厦,也要保住厦大”的故事,我已经不自知地融入了这座校园的图景之中了。
这里的夏天是如此漫长,这么说来当初我许下的“一年四季光腿穿裙子”的愿望,也可以算是实现了。
日光灼灼,图书馆倒是个避暑的好去处,明亮又舒爽。于是我常常去读书,一待便是一整天。倒不是有多么好学,只是中文系老师开出来的书单也实在是长,我总是想若是这些书能都读完了,书页铺成一条路,诗和远方肯定都该近在咫尺了。
在图书馆里也可以听见上课下课准点的钟声一在学校建南大礼堂的顶楼,有一口大钟。我们人文学院的院长在某次跨学科论坛上,就“大学之道”说过这样一句话:“大学里应该回响起教堂的钟声和马蹄声,大学之道在于培养人的尊严和荣誉感,成为一个有尊严的人最重要。”我没有听过教堂鼓钟,但是建南的钟声从遥远的高处传来的时候,心里往往也会升起一股阔远舒畅之意。
夏天的晚上常常和朋友去海边喝酒。海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出了白城校门,穿过一条马路, 就能望见。
沙滩很软,海浪很轻柔,白天的热量散尽,夜晚是朦胧的。有时候会遇见抱着吉他的艺人在沙滩上自弹自唱,唱的歌也是应景的,“风从海面吹过来,空中飘散海鸟的呼唤,风从海面吹过来,你的裙角在风中摇摆……”来过这里太多次,开心了来,有了烦恼也来。
印在沙滩上的脚印已经被磨平了,可是只要听见浪的声音,我就知道,这里藏了我多少读大学以来的欢笑,只要闻到咸咸的空气,我也知道,自己在这里蒸发掉多少眼泪。
岁月不改,秋天的校园仍长着一张属于夏天的脸。羊蹄甲粉粉紫紫地开在去上课的路上,鸟儿藏在花朵之中,露出一截遮不住的短小尾巴和一双亮晶晶的小眼睛,鸣唱着什么歌谣。
我只敢从芙蓉湖畔的小径轻轻走过,因为羊蹄甲细秀的花瓣零落在地上,恍惚中似是栖息的蝴蝶,叫人不敢惊扰。
同样怕惊扰的,是偶尔可见的,从树上跳下来觅食的松鼠,只一眼便又消失在绿树之中,不见踪影,厦大自有种温暖俏丽的风情,是浓郁的花香熏染出来的,是芙蓉湖的绿水浸润出来的,是带悠久历史的书卷气积淀下来的。
在鹭岛的时光是个静止的梦境,我知道影子在动,时间在走,却什么也抓不住。时间和光竟是如此相似的两件事物。每时每刻我都感受得到它们所带来的一切,却无法留下任何一件物什,只有静候着它们到来,注视着它们离开,日复一日,周而复始。
这里的冬天也是暖乎乎的,来到座不雪城,过了几个有酒,有肉、有老友、无飘雪的冬天,竟也就这样爱上了。你记得吗,小时候我们读到的童话故事的结局里,总有个四季如春的国度,拇指姑娘和燕子,公主和王子,只要抵达那里,就能获得幸福和美好。
对于我来说,厦大是拥有童话般的魔法的,她把不会落雪的远方带到我身边,告诉我,在流逝的时间里,始终有永远无法被改变的东西,永远暖着你的心。
我在厦大已穿着裙子穿梭过好几个晴朗四季,可是如同第一天遇见, 我和她都带着一股蓬勃的朝气。
“一年四季穿裙子”已经不再是我现在的心愿,如果说现在有什么心愿的话,那就是能把这座校园给予我的所有的暖意和能量全部贮存在心里,无论未来行至何处,有无风雪,我该明白我心里有一个无雪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