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吝啬的母亲

作者：淡淡的云 诵读：霸道 那年，母亲因患“风湿病” ，加之上了年岁，骨质疏松，行走困难。为缓解疼痛，确定对母亲作“小针刀” 治疗。尽管是个很小的手术，又比较安全，我决定还是提前回家看看母亲。 那是中秋时节的一个黄昏，渐转凉的天气，又突然有点燥热。下班后，我和妻冒着夕阳的余辉，匆匆赶回家看望父母亲。当时，母亲静静地半躺在堂屋的躺椅上，看上去很淡然，屋中央的老式吊扇在无精打采地转动着，带来丝丝清风。看着父母又食剩饭菜，我不由得埋怨了母亲几句，准备倒掉中午的一点剩菜。母亲淡淡的说“习惯了！”并要我们将剩食放入冰箱。母命难违，我只有把剩菜放入服役了十八年的冰箱内。那时，我们兄弟妹都有自已的家庭和工作，条件好了，准备给双亲换家电，请保姆，但被母亲拒绝了。母亲的吝啬，令我心酸，又感无奈。 天渐渐暗下来，妻与双亲在拉家常，询问母亲病情。我心里很乱，默默来到堂屋外的小院。 院内被母亲打理的干干净净，各种家什器具摆放得井然有条。浅桔黄色的柿果，沉甸甸地压在树枝上；黄色白色的石榴倒挂在瘦弱的细枝上欲欲下垂；桂树花香若初见，合着石榴芳香沁入肺腑。此情此景，不由想起母亲辛苦勤劳的一生…… 一九三五年，母亲出生在江北小镇一个贫穷家庭，因是独女，外公. 外婆视若掌上明珠，虽说家里穷，仍省吃节用供母亲上学。解放初期，母亲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武汉市国立第十七中学(武汉市第二女子中学)。二年后，因患痨病(肺结核) ，只得中途退学，并随后参加工作。与父亲结婚后，母亲历经艰辛养育了我们兄弟妹六人。 母亲很吝啬，但有时又很大方。 十多年前的一天，我有事回家，碰见一个十八. 九岁的姑娘，在其父亲陪同下，提着一蓝花生来感谢我的双亲。原来姑娘因个人问题，一时想不开自服了农药，倒在电影院门口，被父亲发现立即送往医院住院抢救。母亲知道后送了500元钱帮其交了住院费。后来，经全力救治，姑娘得救了。 母亲很遗憾自己未上大学，当得知农村很多成绩优秀的孩子，因贫困上不起大学，心急如焚，总是尽力相助。多年来，母亲先后资助四名贫困生读完大学，有的在美国公费读博，有的参加了工作，每当节假日这些孩子从不同的地方打来问候的电话，母亲万分高兴。其间有个难忘的小插曲，2005年正月初八，我接到市电视台《为民服务》栏目岳主任打来的电话，大意是母亲资助贫困大学生，事迹很感人，台里决定录制一期特别节目。作为儿子我自然乐意，当晚就告诉了母亲，并要她准备一下被采访时的“台词”。 那知母亲却拒绝了，她说这是很平常的事。我将母亲的态度告诉了岳主任，岳主任坚持要拍摄，并一定要我配合。我向岳主任透露了母亲的一个小秘密---正月十五那天，在外读大学的“孙子. 孙女”要来看望爷爷. 奶奶。岳主任会心地笑了。 农历正月十五，母亲一大早就要父亲和弟弟上街买菜，并要求我们都回家过元宵节。中午吃饭时,那几个孩子讲着他们的学习情况和外面的见闻，母亲很认真地听着,一直笑声不断。时针不知不觉指向晚六点，外面响起了鞭炮声。当大伙边看电视，边包饺子时，家里突然来了客人。电视台岳主任，梁记者及摄像师的到来，令大家十分高兴，只有母亲楞楞坐在沙发上，颇感突然，当我向母亲说明原故后，母亲满脸腼腆。随后又热情地和岳主任拉起了家常，一块包绞子，吃饺子。并在祥和欢乐气氛中顺利录制下了这期特别节目。这个元宵节在我脑海中留下了深深的记忆。 还有件事记忆犹新，在提倡社会和谐的今天，当得知老家族上修祠堂，续族谱，资助特贫户时，母亲将外祖父过世后卖房子的10000元钱捐给了族上。当同族几个长辈赞扬母亲善良时。母亲朗朗大笑说: "我父亲在世时经常提倡应该穷帮穷，这次捐房款也算了却父亲的心愿。" 永远不能忘记2008年5月12日，从电视上得知汶川大地震造成巨大生命和财产损伤时，母亲泪流满面。她要父亲打电话把我和弟弟叫回家，母亲问我们能否去汶川救灾(我是医生，弟弟是警察)，当她得到一有任务我们立即报名的答复后，又叮嘱道: “四川地震死了这么多人，我老了，不能行走，你兄弟俩一定要捐款，以示我们家的一点心意。”当我和弟弟含泪点头表示一定照办时，母亲叹了口长气。 细品母亲历经艰辛的一生，她吝啬自己，却更多的大方他人，并不图回报。每当接到她的“孙子孙女”问候电话的不断笑声，与电视台记者见面时的腼腆,与族人谈话时的朗朗大笑，与被救父女的亲切交谈的画面,一一浮现在我眼前，又怎能说这些不是母亲的另一种幸福呢！ 今天，双亲离开我们快五个年头了，老人家的音容笑貌仍在我脑海中萦绕--- 唉，我吝啬又大方的母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