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舌兰日出1

文章转自邻居的耳朵——Call Me Madame Jo（蘭）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这里的人很多，但这里没有江湖。如果非要和江湖扯上关系，就只有这里的前厅。前厅叫做“沙滩”，沙滩和“江湖”拥有同样的偏旁部首。 而“沙滩”之所以叫做“沙滩”，是因为沙滩的材料来自海边沙滩上的一艘海船：围墙是用旧甲板装饰起来的。甚至用了旧帆布做了顶棚。连船钉我们都没有浪费，用来悬挂一盏盏汽油灯。这里是朵拉，我是这里的酒保。 严格说来，我是这里的见习酒保。我一直没有出师，原因很简单——不够用心，所以到现在我都不会调得其利。我总是放下手中的活计，望着“沙滩”上来来往往的人。很有趣。 你看看我两点钟方向的那个男人，缠着他身边的女人。那个女人也面向他，笑容如花。但是我知道这个女人必会在短时间内走掉，因为这个女人面对着他的脸，而脚尖却倾向与他完全相反的方向。而刚走进玄关的那对男女，男的紧搂着女的，两人步调一致，还谈论着什么。但是我很清楚那个女的对这个男人非常抵抗，因为她双手环抱自己胸前。肯定不是因为冷，这是一个典型的自我保护姿势。而沙滩边上那桌男女，男人向女人解释着什么，他表情坚定，目光不飘忽，直盯女人，句句铿锵。那女人明显是信了，信了假话。男人在解释谎言时，才需要盯着女人，眼神一下都不闪躲。这是因为他要确定女人是否已经相信。 还有人进到朵拉来，我就知道不是来喝酒的。因为他根本没有打算朝吧台这里望一望。比如，眼前这位—— “人齐了吗？”他一边看着舞台边问我。“你说呢？”我没好气，把吧台里的琴袋递给他。然后不多时就听到舞台的那个方向传来一阵起哄的掌声。他是朵拉的乐手，在镇子上小有名气。老实说，他琴弹得一般，唱得也一般。但是他无论在金碧辉煌还是在朵拉，都有一帮固定的听众。我会问他“你的听众是冲着你帅气逼人么？” 通常他会这样回答： “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困扰我二十几年了。。。。。” 其实我知道原因，这要从他的一次演出说起。那是他的女友第一次来看他表演。他们刚刚相识，他一定奉她为公主，因为她让我调了一杯特制的龙舌兰日出。其实也没有什么太特别的，只是他要的这杯，比平时的更赏心悦目。龙舌兰日出通常是用平底杯来盛，他非要我换成鸡尾酒杯。橙色混合酒，底部缀着石榴浆，美极了。但是他依旧觉得不够。又把杯口的橙子换成樱桃，做太阳。让我沿着樱桃的方向，将石榴糖浆贴着杯壁流进杯底，就如倾斜的太阳光。而橙色的酒体就像湖水。他女友大赞：一幅夕阳入湖。我看到他眼中泛着光，晶晶亮。 接下来的演出淋漓尽致。他女友也起立，大声合唱。似他每首都是唱给她。表演完毕，听众给乐队献上了花。乐队集体合照。他女友喜悦的对我说“这杯酒我们要一起分享。”乐队去后台离场，离了快一个钟头。我望着他焦急的女友说：“我去帮你找她。”但是到后台，我傻眼了，乐手们早都走了。他女友先是惊讶，继而大为光火。这时，他捧着花喘着粗气从外面奔来：“宝贝对不住，我忘记了。”“忘记了？我这么个大活人你竟然忘记我了！”她猛的举起酒杯，他迅速捂脸。“啪！”酒杯碎在他脚边。他一愣，笑嘻嘻的一把将花塞在女友手里。 听众能不爱这么专注的乐手吗？ 从那之后，朵拉的龙舌兰日出，只用鸡尾酒杯来载了。而且，石榴糖浆必是倾斜状，从樱桃底沿杯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