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一读|情满柴火灶
作者:高水旺
有些年头没有吃上柴火灶做的饭菜,有些怀念。柴火灶那是上世纪家家做饭做菜的灶台,那袅袅炊烟就是从这柴火灶里升起,人间的烟火也是从此升腾,大自然的美味也从这里弥漫开来……
不曾远去,记忆如昨。柴火灶是母亲的天地,每天都能从灶台端出可口的饭菜,满满的柴火味,满满的妈妈味道。
柴火灶是要柴火供着,当时我的任务是拾柴火。每到寒暑假,放下书包,就上山拾柴。那时家家都用柴火灶,村里的山山角角都被铲得精光,凡是能烧的都被拾到家里,用来供灶。田野里没多少柴火能拾,只能到七八里外的大山里拾柴火。农忙过后,八月间,秋老虎还没下山,天还是很热。为了拾柴火,天刚亮,就得起床,拿着竹耙、扁担、草绳等工具向大山走去。到山后各人自寻一个地,先是摇树,把树上那些树枝、老叶、老松针都摇下来,然后就用竹耙一片片地耙在一起,运气好的话,摇一处树,收拾一片地,一个多小时都能把自个能承担的柴火拾好。运气不好,则要转场,摇两处树,收拾两片地,两三个小时才能把柴火拾好。那时年轻,有气力,相互比着,生怕落后,也怕被笑话,往往是不到两个小时就把柴火收拾好,捆好,担着柴火,说笑着回家。收拾多了,母亲说声好,晚饭时,就能吃一个鸡蛋,心里可高兴了。
夏天只能收拾一些软柴,不经烧,经烧的还得是老枝、树干等这些硬柴。要收拾硬柴,就得等到冬天。记得那时,一放寒假,我就拿着火柴,包一些黄豆,藏着一个铁皮饭盒,约上三两人,一起到深山里,说是收拾柴火,其实偷着烧豆子吃。进山后,相看四周无大人,就拿出铁饭盒,把从家里偷出的黄豆放进去,从松树上,抠一些树皮,用火柴点着,放在饭盒下,大伙儿围坐一起,看着忽明忽暗的火苗,烘着手,说笑着,听着噼里啪啦的声响,就知黄豆快熟了。黄豆熟了,放会儿,冷一下,吹灭火堆,然后开始吃豆子,吃完分头砍树枝去。一个冬天过下来,柴火没拾多少,家里的黄豆往往会少了两三斤,换来父亲一顿好揍。
柴火灶就是吃柴,我拾的柴火远不够它烧的,弄柴火还得靠父亲。腊月到了,年关将近,柴火用得多时,村里的男人们会约着一起到三四十里外去弄柴火。大人们收拾的柴火是软柴硬柴都有,两大个捆,每捆一人多高,百来斤。村里的女人往往会带着一杯水赶到七八里外的小镇上先买一个馍,等着男人们,接下他们的担子,让他们吃点东西,喝点水。当时我家去接父亲的是母亲,有时我也去,母亲挑不起重东西,往往是父亲停下来后,胡乱地吃几口馍,只喝点水,就急忙地换回来,母亲照例跟在父亲身后,看到父亲吃力的背影,默默地擦拭着眼泪。
一年四季,母亲忙完田里的活,就在柴火灶那片属于她的天地里继续忙碌着,生火,做饭、炒菜,锅碗瓢盆,叮叮当当,烟熏火燎,急急忙忙地赶时间做一家的饭食。有时我会坐在灶门前一边烧柴火,一边看书;灶膛里飘出来的火苗把脸烤得发烫,身上直冒汗。那时坐在灶边烧火主要是想吃烤红薯和甘蔗,把红薯或甘蔗洗净,直接放在灶里,待饭菜熟了,红薯或甘蔗也就熟了,吹掉粘在表面的灰尘,吃上一口满嘴生香。
父亲平时不怎么在灶前帮母亲,但每到做年饭时,父亲会和母亲一道做饭,父亲坐在灶门前,负责生火,母亲在灶台前忙前忙后,她会不时跟父亲说话,那刻父亲话不多,也很耐心地听着母亲的唠叨,两人相互配合着,好温馨。那时看到父母做年饭,心里感到有一种幸福和心安。
渐行渐远的流年,再也见不到柴火灶,也见不到父母一叫一嗯的温馨场景了,但那股柔和醇厚的味道,是我记忆中一种永远不会褪色的怀念,它是亲情,它是人间烟火,它是我不变的乡愁。
情满柴火灶。
(原载于2022年4月4日《鄂东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