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信说一些细微的快乐

     写信说一些细微的快乐                  十点读书签约作者：江徐      万事开头难，尤其当我写准备写这封信的时候，真是无从下笔，因为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直接称呼你的名字是不可以的，名字的字母缩写我又不愿意。那么小和尚？因为之前你有以年轻和尚的形象出现在我梦里，你从远处走来，递给我一只黄色的布艺蝴蝶，我望了你一眼，千言万语、忧怨离愁尽在其中。是的，那阵时间我心中有怨，怨命运，怨自己。在梦里，谁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你继续去往远方。想想觉得这三个字有点矫情，所以就不用任何称呼了。     有时候与某个人，或者某些人之间就是那样，用什么称呼都有种不好意思喊出口的感觉，"喂"也不行，"你"也不行。     四五年前，有写过信给你，明明很想写，却难以吐露，一个开头反反复复修改六次，写了六页纸，到底没有写完整，当然没给你看。即便写完，那时候也不会给你看的。因为，那时 ，我执着于混沌之中 ，明知不该又欲罢不能。     过去的岁月无所谓好坏，各种经历，即便当时是彷徨的煎熬的失心般的，现在回望，都因为进入万劫不复的流逝长河而显得弥足珍贵、值得回忆。     在写这封信之前，也就是一天当中的黄昏，我出门，走出小区，本打算去附近的田里走一走，闻闻大片的油菜花。桃源路上的路灯亮了，远处的一排很像小时候叔叔在我房间挂起的霓虹灯珠，小小的，安静的，近处的几盏呢 ，发出的光圈毛茸茸的，非常细腻，而我眼里明明没有泪水。     有几个老人饭后在慢跑，有个男人在田野河边放置鳝鱼笼子。等他放完走开，我走上那条小路，走了一截，想想还是返回，夜晚田野里的风真是有点阴凉。     没有闻到大片的油菜花，本来也只不过乘兴而行。小区里面散散落落有人种了油菜，这几天都开花了。那种黄色，怎么说呢，可能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冬天的时候就开始对它心心念念，现在看到就格外有如愿以偿的释怀和兴悦。它的黄，让我想到梦中那只蝴蝶。     今天十三，后天月半，月亮已经很圆。惊蛰与春分之间 ，下午六点多，天色还未完全暗下去，月亮已经升得很高。我慢悠悠走在小区里，一路望着东北角水嫩的月亮,心里什么事也不装。摘了一小朵油菜花，尝了尝，没有花蜜的滋味，花瓣与花梗之间倒是有股青涩，这股青涩让我感到开心。     回到家，我竟然有股想照镜子的兴致，这表明我心情相当不错了。头发有点毛躁，眉毛也是五大三粗，平时懒得打理。精致有种一丝不苟的约束，疏狂才是随心所欲的自由。头发又长了，发尾自然向里弯曲的弧度让我瞬间对时光生出感激的释怀。     有一年，还没认识你，看过一部电影之后，一心一意想把发型搞成里面女主角那款，为此跑了好几家理发店，还给理发师看了保存在手机里的女主角照片，并且强调，就要一模一样的，尤其发尾弯曲的弧度。理发师说，人家那是在拍戏，有精心打理过，不可能完全一样。做完，果然没有完全一样。     这几年，头发剪了又长，长了又剪。理发就像过河，人不会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所以理发总是一件曾经沧海难为水的事。世事总是如此，越在意，越容易失望。这一刻，我站在镜子前，看到以往煞费苦心渴慕的那种弯曲，现在自然有了，好像睡了一觉醒来就如此的样子。     岁月偷走一些，也馈赠一些。     世事如沙，越是执着用力，它越是要从指尖溜走。     向来苍白的脸颊在今天竟然有了隐约的红，也可能是心理作用吧。眼睛还是那样，饱含泪水的样子，尤其是像现在这种内心非常愉悦的时刻。于是我耐心地照着镜子，饶有兴趣地研究、欣赏着对面那双眼睛，它简直让我感到自满、自得、自爱，它也让我再次提醒自己，要多微笑，不一定需要表现出来，而是发自内心，要从心里微笑。     这样照着镜子，我想到"发春"这个词，难道是因为油菜花开了吗？可是现在我觉得，发春，不就是另一个字的表现吗？是的，我感到爱着真好。我可不是说爱你啊，我是分不清，自己究竟因为这春光有了给你写信、照镜子的冲动而分外醉人，还是因为心底受到爱意的涌动心才变得发春一般柔软。可是，这种柔软，我又担心它并不坚定牢靠，遇到烦心事的情况下，它极有可能嗖得一下萎缩了，甚至硬化。修行依然不到家啊。     出门之前尝了一只青椰，椰汁清冽中透着甘甜，那种甘甜恰到好处。这让我回想起上一次吃这种水果，是在小学时候，平淡无味，大人对它评价是:就像屋檐落下的雨水。真的不确定是味道还是心境变了，又或者，压根就是这一次买的椰子品质好。我用吸管吸出一口吐在掌心，碧碧清的。小时候我还站在镜子前观察自己嚼甘蔗，喜欢看甘蔗清透偏向乳白的汁水，在唇齿间漫淌。     都是这些细微的事，让人感到愉悦的，也不过是这些细微到极有可能让人忽略的事。 很多念头都是一闪而过，也有些念头只在心上逗留一会儿就飞走，而且这一飞大概不会再回来。给你写信的念头，从昨天一直呆到了今天，于是我让自己写了，但是同样不会寄给你看。     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