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的事(节选)
作者:史铁生
最后的练习是沿悬崖行走
梦里我听见,灵魂
像一只飞虻
在窗户那儿嗡嗡作响
在颤动的阳光里,边舞边唱
眺望就是回想。
重病之时整天是梦
梦见熟悉的人
熟悉的往事
也梦见陌生的人
和完全陌生的景物
偶尔醒来
窗外是无边的暗夜
是恍惚的晴空
是心里的怀疑
谁说我没有死过?
出生以前,太阳
已无数次起落
悠久的时光被悠久的虚无吞并
又以我生日的名义
卷土重来。
午后,如果阳光静寂
你是否能听出
往日已归去哪里?
在光的前端,或思之极处
在时间被忽略的存在之中
生死同一。
▎诗享
古诗有云:“战士军前半死生”,意思是沙场对决,战士可能有一半生一半死。生和死,是军人不容回避的问题。纵然在当今和平年代,这群最可爱的人也始终坚持着“临难不顾生,身死魂飞扬”的生死观。作为普通人,我们的生死观或许没有军人那样壮阔,但也应该是有所坚持的。
孔子说,不知生,安知死?有过生死的病痛或生死的内心之痛,对灵魂的事更为敏感。熊晋仁说:“每个人的灵魂都是一座监狱,我们把最爱的人,最恨的人,判了无期徒刑、死刑。我们把关系不是最深的亲人、朋友、讨厌的人判了刑期不等的有期徒刑。我们把那些没有利害关系人的流放。我们让那些永远不想见到的人流亡。我们是喜怒无常、爱恨不定的监狱长。”
史铁生说,不知死,安知生?史铁生二十一岁就躺在病床上了,他开始看书,是为了不白活,这话是他的大夫说的,“人活一天就不要白活”,他受用了终生。对于他,死已经不成为困扰人的一个问题,生才是问题——是否生,如何生?其实更简单的,当你在重病之时,你会比任何时候都渴望健康。有时,稍微思考一下死生,总是有裨益的。 趁着还年轻,还健康,还完整,不要让灵魂破碎了,残缺了,让生命无趣了,无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