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爱情才是真的爱情
作者:绣苏
王佳芝喜欢上了易先生!
这不可能,不应该!怎么可以喜欢汉奸呢!谁都不答应。所以张爱玲把这个爱情压了三十年才敢拿出来,或许她相信人总是会进步的,三十年后的人应该能接受这个不应该存在的爱情。
我又在思考一个反复思考过的问题:什么样的爱情才是真的爱情?曾有过一个答案:爱情绝对是这世间最奢侈的奢侈品。我不知道是否有人得到过。只知道,很多人貌似得到了,但拥有的其实都是仿品。这个答案其实也算不上答案,没有答疑解惑,只是表明爱情是很难得的。是的,在我看来,真的爱情几乎就像古墓里的壁画,精美绝伦,却需要极高的条件来保护它,稍微遇上个什么光呀,水呀,空气呀,就面目全非了。
相信在很多人心中,一场最美的爱情应该是这样的:英俊的王子骑着高大的白马,在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里,遇见一位美貌如花、温柔似水的公主,一见钟情。不久后,王子捧着玫瑰和戒指向公主求婚,公主欣然接受。从此,他们在爱的王国里,携手朝暮,生儿育女,过着幸福的生活,白头到老。很显然,这样的爱情,大多只存在于童话中,生活不是童话。现实中的爱情,有很多是巧妇伴憨夫,有很多是今天爱明天就不爱了。现实中的爱情,将就,权衡,计较,争吵,背叛,离别⋯⋯有很多不美好的因素。所以,始终用一颗童话般的心去在现实生活中寻找爱情,那真是太奢侈了。我们都是凡人,只能拥有一份九五纯度的爱情,千足真爱,听过,没见过。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爱至纯则无存。所以,放过一份完美的爱情,也放过一个不完美的自己。而聚散离合,嬉笑怒骂的爱情,沾着烟火气息,更能刺激我们的五味。
现在来看王佳芝和易先生的爱情。可以用很多词形容:女学生与大汉奸,水嫩校花与中年男人,钱色交易,婚外偷腥,露水情缘⋯⋯在这些之上,还有一个大大的刺杀阴谋。看起来,他们之间似乎根本不可能有爱情。可爱情确实是降至他们,哪怕只在那一瞬间。易先生送给王佳芝一颗价值十一根金条的六克拉的粉红钻戒,王佳芝送易先生一条命。于是,爱情降临了。然而,细细体味,它不是从天而降,它从一条黑暗的小路摸索而来。他们之间有吸引力,易先生被王佳芝的美貌吸引,王佳芝虽然不图易先生的权势,但权势赋予易先生的某种魅力,她不能视而不见。比如,易先生出门,从来不带钱,都是副手结账。他们之间有激情。这种激情是易先生和易太太所没有的,也是王佳芝和梁闰生和邝俗民和其他任何一个男人都没有的。
激情是感情的催化剂。他们之间有时光,前前后后有两年,这两年有多少相处的细节呀,多少次眉目传情,多少次耳语呢喃,多少次私会缱绻⋯⋯虽然看似逢场做戏,但假戏往往就真做了。最主要的是,这两年的时间,让他们之间有了信任。信任是任何一种关系里最顶级的品质。有了信任,一切才有可能,刺杀有可能,相爱有可能!有人说,比“我爱你”更动听的三个字是“你放心”。宝玉对黛玉说过,杨绛对钱钟书说过。王佳芝信任易先生,她相信他是对她有心的,所以她才有把握能把他引到刺杀地点。易先生更是信任王佳芝,所以他才会毫不设防地跟着她进了珠宝店,还精挑细选地给她买一个戒指当纪念礼物。就在这一瞬间,他们的爱情昙花一现地开放了。
最后,易先生封锁了刺杀街区,抓捕了王佳芝,枪杀了她,也枪杀了他们的爱情故事。他杀了她之后的心理活动是这样的:“得一知己,死而无憾。他觉得她的影子会永远依傍他,安慰他。虽然她恨他,她最后对他的感情强烈到是什么感情都不相干了,只是有感情。他们是原始的猎人与猎物的关系,虎与伥的关系,最终极的占有。她这才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这难道不是他对这段感情最真诚的告白吗?
是不是有点儿可笑?一场你杀我,我杀你的爱情!
这个故事让我想到张爱玲与胡兰成。多少人为张爱玲惋惜,叹她旷世才女,却遇人不淑,爱上一个汉奸。不错,世人都知道胡兰成是汉奸,但有几人知道他也是个大才子!又有几人知道他与张爱玲相爱的点点滴滴?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你不是张爱玲,怎么知道她不快乐。请不要随便同情她。每一段爱情,不论贫富正邪,不论深浅短长,都有它的动人之处。
但愿我们都能如此:因为爱过,所以慈悲;因为懂得,所以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