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童话：水国篇•寻找花香

水国篇·寻找花香 一 谁也不知道，水国在哪里。 谁也不清楚，水国到底是不是一场梦。 甚至连水国的人也不知道，也不清楚。 所以，水国的公民们最大的担心就是，自己是一个梦。 水国的公民想：如果，水国真的是一个梦的话，那也一定要是一个永远不会醒的梦。 因为，水国真的太像一个梦啦——它太完美啦！ 在这里，每一朵小花，都有一个温暖的名字，都有一次盛开的舞会。 在这里，每一片落叶，都有一篇忧伤的悼词，都有一次隆重的葬礼。 在这里，每一个孩子，自出生至成年流下的每一滴眼泪，都被视为无价之宝。高价拍卖，或者回归大海。 是的，你没猜错，这里四面是海。海一直在四周飘荡，但从不淹没水国半分。 海与水国就像光与影的和弦，你进我退，此起彼落，辉映，交织…… 这里的能源不是煤，不是电，甚至不是风，更不是光，而是花香。 公民闻一闻花香就饱了。电脑闻一闻花香，就运转。花朵闻一闻花香，就盛开。 这看似不合理，但它一直存在着，像一场梦一样。 这里四季宜人。 这里水量充沛。 这里尊重诗人、疯子和蚂蚁。 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但是有一天，一切变了。 ——花，不香了！ 二 这可怎么办呢？ 大伙儿全都急坏了。 他们从没想过，花香会没有。他们从不敢这样想象。 但是，现在花香真的没有了。 风还在吹，只是风中不再有花香。 他们觉得风好奇怪。他们从来没闻过没有花香的风。 整个世界都不在状态。他们太不习惯了。 没有花香后的第一秒，百分之九十的人，开始失去呼吸能力——他们从没进行过没有花香的呼吸。 他们觉得，没有花香的空气像是毒气，他们不敢呼吸。 十秒过去了，他们屏息凝视着那一朵朵小花。整个世界彻底静止下来，没有风，甚至没有呼吸。他们听到彼此的心跳。 半分钟过去，他们互相道别，拿出笔写诗。 一分钟过去了，人们都憋得满脸通红，有人即将窒息而死！ 但他们仍不愿呼吸，或者说，不能呼吸。他们真不知道，没有花香该怎么呼吸。他们彻底放弃了呼吸。 三分钟过去了，水国人几乎全部窒息而死！ 只剩下四位：飞、火、红和刀。 “没有花香事件”发生在6月1日下午四点整，当时的水国，除了四位以外，都醒着。醒着的人都死了。只有四个幸存者。 四位幸存者因昨日熬夜看流星雨，案发时仍在睡觉，正在做一个花开的梦，所以仍正常呼吸，因此幸免于难。 6月1日，下午五点三十二分，四人醒来，但世界是如此宁静…… 三 他们四人看着尸横遍野，不禁倒吸一口气。 他们以为他们也完了，水国将面临灭顶之灾，无人生还。 但他们错了。时间慢慢过去，他们居然没有中毒而死。原来，没有花香的空气，照样可以呼吸。他们望着遇难者的诗稿，不禁泪流满面：同胞们死得太冤了。 他们流了一天泪。 晚上到了，月亮出来了。 望着月亮，他们四人手足无措，他们不知该干些什么。他们没有了家园，于是没有了职业，于是无所事事，于是手足无措。起初，因为失去了这么多同胞，他们还有事可做——他们还可以大哭特哭。如今，他们哭也哭过了，再也没有一滴眼泪可以流了。所以，他们唯一可以做的事——哭也做完了，现在他们彻底无事可做了。 飞说：“总得找点事做吧。” 火说：“是的。” 红说：“那不如就去寻找花香吧。” 刀说：“为什么去找花香呢？没有了花香，我们可以正常呼吸呀。既然，没有了它，我们可以正常呼吸，那为什么去找它呢？” 飞说：“是这么回事。但是，现在，我们除了去寻找花香，我们还能做些什么事呢？” 其余三人一起说：“呼吸。” 于是，他们四人又有事情可以做了——他们开始呼吸，没完没了地呼吸。 他们贪婪地呼吸着，把呼吸当做一项事业一样，认真地呼吸着。 但他们很快就发现，这是一项难以考核的事业：你即使再全神贯注，也不能让呼吸更自然更精准；你即使再三心两意，也不会让呼吸更糟糕更紊乱。这项事业难以考核和评估，于是没有成就感，于是没有动力。 他们的呼吸事业惨不忍睹。 终于，飞开口说话了：“我们除了呼吸和寻找花香，还能做些什么呢？” 没有人回答。 于是，飞说：“那我们还是去寻找花香吧。” 于是四人走上了寻找花香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