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我永远的家》钟世秋
上海,我永远的家
钟世秋
载于《新民晚报》第11版:夜光杯 2023-01-21除夕发表
梦里,我又回到了儿时的上海。春雨绵绵的早春二月,在那幢法式花园洋房,捧上一杯咖啡,坐在落地窗前,凝视着花园里那棵超大的广玉兰树。邻居老人说,这棵树是1936年法国人种的,在园丁照料下长得枝粗叶茂,每年春雨过后就开出硕大的白色花朵,香气四溢。
小时候,我会想出各种办法把玉兰花采下来,有的送人,有的养在书桌上的花瓶里。广玉兰花不仅香,花瓣也是可以吃的,泡茶或者用来蒸米糕,浓香美味。
玉兰花开过就是夏天。小时候没有空调。马路两旁法国梧桐上的“野胡子”(知了)不分白天黑夜热情高歌:“热煞啦,热煞啦……”非要把本来已经很热的夏天唱成“热死人”的节奏。
弄堂口不远处的拐角,小烟纸店里有各式各样的冷饮,棒冰放在棉被压着的木箱里,盐水棒冰便宜点,绿豆和赤豆的要贵一些。我最喜欢的是赤豆棒冰,4分钱一根。假如碰到断棒冰,老板还会还给我一分钱。
小时候的零花钱是要攒起来用的,攒得多一些就可以去买喜欢吃的零食。夏天最好喝的是正广和橘子水,我们都叫它“鲜橘 水”,一瓶一开始是一角,后来变为两角。红宝橘子水要高档一点,比较好喝,当然也贵一点,要五角洋钿一盒。
硬纸包的光明牌冰砖是我的最爱。记得冰砖有大、中、小之分,中冰砖好像是4角4分一块,还可以切开半块半块地卖;软包装的小冰砖很便宜,价钿已经有些模糊了。
挖一勺冰淇淋放在正广和里面,那是让人久久回味的上海味道!
夏夜,坐在院子里乘凉,一边听着隔壁大哥哥说着他曾向“马恩列”保证过绝对吓不死人的鬼怪故事,一边喝着“鲜橘水”,无忧的童年时光就这样慢慢地溜走。
所幸时代的好时光我都赶上了,考上重点中学,上了好大学,在上海最好的医院做了医生。后来出国留学……不知不觉,光明牌冰砖加正广和汽水,长着玉兰树的法式弄堂,家门口的小烟纸店,在阿拉心里萦绕了千万回。
前些年,我每年都带着孩子们回到我爱的上海。孩子们日渐长大,我的上海也在日新月异地成长。从4分钱起价的26路电车到四通八达的地铁,从小烟纸店到美罗城大型购物中心,儿时的上海既清晰又模糊,传统的上海文化在孩子们心中生根发芽。
不管是金门大桥,还是纳帕酒乡的红酒,都不如我的上海。梦里,我又回到了上海,回到天平路,回到儿时的校门口。我热爱的上海,我永远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