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家乡那条河》
作者:张春喜
不知何时起,喜欢上沿河堤散步了。大抵是因为青睐那岸边垂柳的婀娜,还有柔波里水草的袅袅吧。
家乡的这条河叫瀑河,原本在城西绕城而过的,只是随着城市的发展,河西边的田野,早已变成繁华的城区,所以现在的瀑河便是穿城而过了。
早春时节,河水早已解冻,清澈的河水波光粼粼,碧波里摇曳着绿色的水草。河的两岸,成行的垂柳刚刚睁开惺忪的睡眼,便在柔软的枝条上,吐出无数的柳芽。柳芽嫩黄的,像雏鸡尖尖的小嘴儿,依偎着毛茸茸的花穗,那金黄色花穗便是柳絮的家。
微风吹过静静的水面,柳条如丝绦般婆娑着、曼舞着。似乎想牵手水中摇曳的水草;又仿佛长发的少女正对镜梳妆,任由春姑娘轻轻梳理着飘柔的秀发。蓝天上飘浮的白云,和岸边的金柳相映水中,像极了俏丽新娘穿一袭洁白的婚纱。
此情此景,让我不由得想起《再别康桥》里醉人的诗句: “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波光里的艳影在我心头荡漾,软泥上的青荇,油油的在水底招摇,在康河的柔波里,我甘心做一条水草”。
是啊,有蓝天白云为伴,有碧柳游鱼相随,如果能在瀑河的柔波里做一条水草,不也是件很愜意的事吗?
说起水草,我便忆起了四五十年前的瀑河。那时的河水比现在还清澈,河底长满各种绿绿的水草,那水草悠闲的扭动纤细的腰肢,在流水里摇曳,身姿轻盈柔美如妙曼的舞者。
那时候,河堤没有护栏和护坡,河坡上种着杨柳、槐树等很多树。每到春天,学校组织学生们去种树浇水,大家有的带铁锹挖树坑,有的带小桶拎河水浇树,因为有机会玩水,所以那是我们最喜欢的课外劳动了。
河流快进小城时有一个分支,分支处有一道闸口。说是闸口,其实是几排巨大的长方形青石,齐齐的排列在河道中阻滞着河水,以便河水向支渠分流。
闸口的存在,让河水形成了很大的落差。河水流到这里,在闸口前逡巡着、汇集着。突然一改先前温柔恬静的性情,如暴怒的蛟龙在巨石豁口处飞快的冲下,撞到巨石上溅起雪白的浪花。而那蛟龙在冲入巨石下游时,又搅起一个个急急的漩涡,那漩涡急速旋转着、翻腾着,然后滚滚向前流去,场面甚是壮观。
闸口东岸不远处是一片公墓,公墓西北高大的土丘是郭文轩烈士墓。郭文轩是一名军人,牺牲在一九六三年瀑河的抗洪抢险中。在他牺牲后每年的清明,县城各学校、各单位都会组织对烈士墓的扫墓祭奠,祭奠时人们会献上雪柳插在烈士墓前。雪柳是用柳条糊上白纸做成的,寄托着世人对烈士的敬仰和哀思。
久而久之,很多插在墓旁的柳条生根发芽了,烈士墓的周边便长满了大大小小的柳树,郁郁葱葱的。这绿色也许是烈士对军装的依恋;也许是昭示烈士的忠魂万古长青;又或许是烈士的在天之灵,想给世人留下一片绿荫吧。
再后来,不知为什么,没有人再组织对烈士的祭奠。瀑河上游的水库也干涸了,瀑河断流了。但小城一段却没有干涸,城里的人们把污水直接排到河里,清清的流水变成了污黑恶臭的死水,水面漂满了垃圾。有些生机的,便是垃圾里嗡嗡叫的绿头苍蝇了。连风也在水面泛不起丝毫涟漪。偶尔从烂泥里冒上几个气泡,像绝症病人无奈的叹息。那薰天的恶臭,让人们在河边路过时都忍不住捏住鼻子。
随着雄安新区的设立,国家开始了对河流污染的治理。瀑河也实施了河长制。尽管对臭气熏天的污水有太多抵触,但做为瀑河在小城某一段的河长,我还是开始了每周不低于两次的巡河。也曾多次腰系绳索沿陡坡下到河底,去查找并安排封堵排污口。这也是我现在看到瀑河树绿水清时,内心多出一些欣慰的理由吧。
由于政府对瀑河污染的彻底整治,以及南水北调汉江水的引入。还是那条河,但河里有水了;河里水清了;河里的水也活了。现在的瀑河碧波荡漾、岸柳成行,宛如一条美丽的玉带镶嵌在小城中央,成为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候,街上的路灯亮了,河道旁的景观灯也亮了,闪烁着五彩斑斓;照着丝绦般美丽的垂柳;照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也照着水里摇曳的水草。水草里,我仿佛看到了英雄绿军装的影子,是他在游曳着保卫瀑河的美景吧;是他在九泉之下为瀑河的美丽而欣慰吧。
渐渐的,河畔小路上漫步的行人多了起来,人们在斑斓的灯光里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愜意的踱着。树绿了,水清了,水中的鱼儿欢快的在水草里穿梭。人们只要到了河旁,都免不了对河边的绿柳、河面的柔波,还有河底摇曳的水草多看上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