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杂记~~十字街、粮站篇。作者:李俊平

华阳杂记~~十字街、粮站篇。作者:李俊平

2019-02-16    12'05''

主播: 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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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华阳杂记 李俊平 十字街 对华阳十字街的记忆几乎要推到三十多年前。 那时十几岁,农村娃,没见过世面,连楼房都没见过。一辆运粮食的拖拉机把我放在了华阳的十字街。第一次看见高楼,第一次在街口吃了两块油糍粑。干净的街道,整洁的橱窗,琳琅满目的商品,我的脑海里充满了新奇与兴奋,还有一丝乡村少年的惶恐。 那时的华阳十字街,在一个少年的眼里,仿佛是一个繁华的大都市。 开车的师傅为什么要在十字街把我放下来,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其实我是要到华阳粮站去的,而拖拉机要去的目的地正是粮站里的粮库。按理师傅应该让我在粮库下车,他没有。而是选择了在十字街,于是华阳的十字街就以电影画面一样刻画在了少年的脑海。 三十多年过去了,如今的十字街多了拥挤与嘈杂,少了往日的干净与整洁,有的是肮脏和杂乱。十字街的街型几乎没什么变化,变化的只是供销社的老楼变成了个人的商店与超市,楼还是三十年前的模样,楼里面的主人可能换了一次又一次了。 十字街的老车站如今是公交车站。车站的格局还是原来的样子。说是公交车站,其实只是公交车停放的一个场所。三十年改革开放的巨大变化,对于十字街的车站来说,好像不曾发生过。不仅仅是车站,整个十字街和三十年前几乎没什么分别——楼房与平房参差排开,四层的老楼边就是年久失修的低矮的平房;灰蒙蒙的车站,乱糟糟的路边摊,一辆又一辆占道的出租车,不等红绿灯就向前冲的电瓶车组成了如今十字街繁乱的景象。 十字街说明了华阳的四通八达。从江边的忠王庙那边过来,可直通县城;从莲洲那边过来,穿过十字街,可到华阳镇政府,亦可走到华阳闸。 如果从空中鸟瞰,十字街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十字架,钉在繁华不再的华阳街上。 粮站 我十五岁因读书寄宿在粮站。 那时的粮站、粮库和油厂在一个偌大的院子里,四周都是高高的围墙。 父辈们在粮食部门工作,我们这些子弟得以在粮站的食堂搭伙。同在粮站食堂搭伙的有刘姓姐弟俩。还有一个叫刘和水的,他是否也在粮站的食堂搭伙,我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了。记忆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如果他真的在,那么我们在一个食堂吃饭应该有一年,而这一年相处的时光,怎么就在记忆里荡然无存了呢?刘和水长得胖胖的,皮肤白皙,这我记得。我还记得食堂的师傅姓胡,我们一帮学生都喊他胡师傅。 胡师傅做的老面馒头很好吃。胡师傅是个笑口常开的人,一笑满口的白牙,像一个个被缩小的馒头。刘伟是后来搭伙的,那时我和刘伟走得近,关系密切。之所以用密切,是因为刘伟有许多心思都跟我说。有一次不知为什么,他差点和胡师傅打了起来。刘伟说,胡师傅这人坏得很。原因是刘伟把开水瓶放在食堂,胡师傅每次都不给他灌开水。胡师傅发过牢骚,觉得烧饭给我们这些学生吃,是他额外的负担。 食堂的锅台像现在的小型会议桌,上面嵌入两口大铁锅。那时粮站没有烧水的锅炉,烧开水的话,都是大锅里放上一个两头都空的圆柱木桶,添满水,盖上锅盖,能烧四五十瓶开水。馒头也是用这大锅蒸的,馒头要熟时,老远就闻到香味。 父亲只管我能吃好,有地方睡。学习的事,父亲认为我能自觉。哪知我勤奋没放在课本上,一放学就看杂志或者课外书。在粮站的一年,我看完了董老师家所有的新旧杂志,接着把张老师家的杂志也看完了。粮站五六份报纸上的副刊也让我剪下贴本子上了,穿着旱冰鞋在办公室走廊的水泥地上学溜冰的职工刘安庆说过我好多回。课本除外,我读书到了痴迷的地步。如今想来,如果把那份痴迷放在书本上,我的现在可能会是另外一番景象的。人生的假设,有时只是为了安慰自己而已。假设的人生,是小说家所有故事的起源。所以现在我成了一个庸常的写小说的人,写别人的故事,安放自己的灵魂。 来华阳上班后,某一个上午我独自一人去了粮站的大院。院子里荒草丛生,房屋坍塌,断壁残垣,破败中找不到一丝当年的样貌了。原来的仓库成了附近农户养鹅的场所,我寄宿的那排房子不见了,站在半人高的杂草中,连原来粮站食堂的地点我都找不到方位了。 后来我又去过几次。我在粮站、粮库及油厂的旧址上晃荡。一晃一个下午,我也不知道我要找什么。就只来回走,走来走去。 前几年听刘伟说,他看见胡师傅在望江城卖过菜。我急切地问,他可好?刘伟说,老了不少。当然老了,他应该有六十六七了吧。我说我见过大个子刘安庆,精瘦精瘦的,在超市当保安。 写到这里,我发现除了食堂的胡师傅,与粮站那段岁月相关的都是刘姓之人。 “刘”字,人们习惯说,文刀刘。时间也似“刘”,一刀一刀割去岁月,人也就老了。 文章呢,我只能用刀背去敲醒那沉睡的记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