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的美食
作者:远飞的大雁
诵读:玲子
衣、食、住、行,早已成为民间的四部曲,此文单讲“食”中的一例。“食”大多是每一个家庭主妇独自弹拨的悠悠弦乐,是一部不老的弦乐。如果你悉心回味,平凡的日子有许多制作美食、分享美食的快乐。我今天要说的“美食”是“粘耗子”。这名字似乎不太好听,但“粘耗子”的确是东北乡村历史悠久的美食。
小时候还不识字,就听母亲常说:“民以食为天。”是啊!不吃饱肚子哪有劳动热情啊!不改善伙食,哪有家的温馨啊!乡村之家在七十年代初最讲究粗粮细作,因为那时候细粮稀少,所以粗粮细作便成为农家生活的习惯,当然也是孩子们心中的盼望。
记得,每年在山里看见椴树叶茂盛时期,便暗暗自喜,知道母亲该顺理成章地制作“粘耗子”了。于是一曲生活的弦乐被母亲播响,我们随着母亲的节奏开启一份农家小日子的活跃气氛。母亲首先要泡粘碴子,用一个比饭盆高大的黒泥盆泡米,泥盆是解放前当地砖窑烧制的,是我家的“古董”。粘米放在仓房里,泡上两周。
米泡好了,母亲一遍遍用清水淘洗,淘一遍,抓点儿米闻一闻,自言自语,继续淘洗。最后闻着没有泡米味了,才算完成一道工序。放下米,母亲出去联系磨坊,看看谁家的磨坊能腾出空,借机会把粘米磨出来。
那时候村里不少人家有磨坊,不是生产力陈旧,而是社会主义建设时期的经历。感谢那个推碾子拉磨的时代,是那个朴实的时代给予我们一笔笔朴素的文学创作财富。记得那时候姑姑家的磨坊常用一匹小毛驴拉磨,碾房用一匹枣红马拉着重重的石碾碾米。碾房和磨坊的五谷之香啊!真的是原生态味道,是一种纯粹的味道,是天然之美。麦有麦的香,谷有谷的香,玉米有玉米的香,高粱有高粱的香。
那天,我们姐妹三个和母亲一起去磨粘米。两个人一组推着磨杆磨着,忙着,添粘米,接水面子,看着水面子顺着磨盘往下淌,推着磨杆一步步绕着磨盘转。是啊,家家都这样,转啊转,转出日子一天天,转得花开花落一年年,转得年轻的姑娘变成漂亮的媳妇,媳妇变成了白发苍苍的娘。这是日月交织而成的乡村生活曲目,这是你唱,我唱,大家都会唱的民间大合唱。
磨好了粘米面,需要虑水,需要发酵。这功夫,母亲要烀豆馅,而我们急不可待地背上竹篓去采椴树叶。几个小伙伴一路走,一路玩,心里满满的兴致儿。到了山上,靠近河边坡下的椴树叶特别绿,站在树下左挑右选,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每一片椴树叶比大人的手还大,像一把把小扇子似的。我们采着、玩着,树下山花朵朵,顺手摘一朵;蝴蝶落在花朵上,悄悄地合拢双手去捉;鸟儿在树上叽叽喳喳,撅起嘴巴学鸟儿叫。山有山的快乐,家有家的快乐,统称时光的快乐。伙伴们采得差不多了,背上竹篓,唱着山歌,走下山坡,过了小河,村庄像娘一样呼唤我。
一切准备就绪,开始包粘耗子。我们洗手挽袖,跟着母亲忙乎。先往叶子上抹一层豆油,团一团粘米面放叶子上,再抓点豆馅放粘米面上,最后把叶子合拢。大家一边包,一边比较,禁不住咯咯咯一阵阵天真的嬉笑,引得母亲也眉开眼笑。包好后把粘耗子放进锅里的铁帘子上,生火,开始蒸。
呕!香喷喷的粘耗子出锅了!一家人尽享美味。豆馅儿甜甜的,外皮儿粘粘的,嚼着既筋道又柔软,这种米质磨出来的水面子蒸熟后,有一种特别的口感,无疑是一方水土培育出来的优质谷香。
半个世纪过去了,故乡人还在做粘耗子吃。不同的是现在用电磨磨水面子,一盆米几分钟就磨完。时代变了,生活变了,不变的是传统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