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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回家的父亲
作者: 夕夏 朗诵: 海之魂
喜鹊在树上欢快地叫着，春节快到了。回家的路似乎渐渐清晰，拨开迷离的雾霾，在我眼里铺成一道迷人的风景线，带着惹人的绿意——路的尽头，父亲仿佛正用手打着凉棚向我张望，等我回家。
我的家是一栋四层小楼，二十多年前就建成了。记得那时，地方上流传的风俗是自己盖一栋小楼才算是落地生根。父亲虽是老党员老革命，但也不能免俗。靠东凑西拼来的钱买了一块“松花三队”六十多平方米的地皮，从建楼到小楼落成用了一年的时间，可是父亲还清全部借款，却是用了整整十年的光景！这十年，拿了一辈子笔杆子的父亲，已经是行政单位的行政领导了。父亲的钢笔字很漂亮，我曾描过，但描不好。父亲的好朋友顾叔叔，见我一次就对我夸一次，说父亲的文章好得不得了，实而不虚，成了他所在党政机关学习的楷模。可谁又知道，父亲用手中的笔熬白了多少根头发？这些，父亲从不曾对我和弟弟提起过，只是默默地承受着，给我们安逸美好的生活。现在，那些清苦的日子已经远去，晚年的父亲，不再写文章了，喜欢上了跳交谊舞，偶尔和母亲去荔枝公园蹦恰恰。
我家的小楼刚落成时，周边还是没有规划好的城中村，门前有一条三百多米坑坑洼洼的土石，直通六十米大街。是之前人工造房剩余的泥石堆积而成，因为走的人多了，穿行的车多了，这条路就成了路。路的两侧，除了房子和几棵龙眼树，就是各家种的小片蔬菜园了。在这一片住宅区里，数我家的自留地最大，附近的孩子们每天放学后都聚集在我家门前戏耍、打闹。
每天的黄昏，落日就从六十米大街的那一头漫过来，然后漫过去。小路上，常常是父亲独自一人，要么往路上洒水，要么拿着扫帚从路口扫到路尾，夕阳的余晖将父亲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若有路人经过这里，都免不了和疯跑的孩子发生碰撞。于是，孩子们顽皮的笑声混合着路人躲闪的惊叫声就四散开来。每当此时，父亲就会直起腰来望着这条或凸或凹的路，眉心愈拧愈紧。
那年春天，小路上的龙眼树枝叶嫩绿，喜鹊欢叫。父亲带领左邻右舍们和大家筹集的钱，动手把家门前这条小路铺上了水泥，成了名副其实的小小街道。然后，父亲还多掏出自己省吃俭用的几千块钱，在路口和路尾处造了两道高高凸起的车辆减速的缓车道。自此，那些从小路上飞驰而过的车辆少了，孩子们可以随意地跑来跑去了，我回家的路更畅通了。
婚后我随丈夫到北京发展，父亲纵有千般不舍，但自己女儿有了好的归宿，心里也很高兴。只是父亲常常会凝望着门前的路沉默不语，每每临近过年，便早早地打电话提醒我赶紧买票，然后把我房间的桌椅擦三遍，锁了门不让人进去。每次我半夜回到家，父亲都要等我洗漱完睡了，他才睡。
母亲今天来电话说，父亲已经把我的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了。
弟弟也说，父亲这些天没有理他，和他怄气了。因为弟媳妇想骑我的电动车去上班，父亲死活不让，要弟弟自己新买一辆。
握着电话的我，泪流满面。
我代步用的电动自行车原本是留给母亲用的，可母亲不想学，只能一直放在家里。由于老家气候湿润多雨，父亲总会在晴天时把车推到门口，仔细擦拭掉车上的灰尘，除了请隔壁的翁哥围着院子骑行一会儿，润滑一下齿轮，谁都不许碰。每当我回家看到崭新如初的电动车，心里总是暖暖的，那明晃晃的后视镜仿佛映照出父亲对我整年的牵挂。
我知道，我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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