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散文】《娃娃头》作者: 雪夫 朗诵: 海之魂

【在场散文】《娃娃头》作者: 雪夫 朗诵: 海之魂

2017-09-05    11'49''

主播: 韩海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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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感谢收听,期待你对本期节目的评论留言哦~ 雪夫,15岁参军,20岁退伍。曾任《四川文学》美术编辑,现任《百坡》文学编委、执行编辑和美术编辑。中国散文学会会员、眉山市散文学会理事。发表有诗歌、散文、文艺评论、书画、摄影、平面设计等作品若干。著有个人书法集。作品散见于《星星》诗刊、《美文》《四川文学》《四川日报》《海南日报》《镜像的妖娆》《咔嚓·民间影像》等报刊及选本选集。有散文作品获第二届四川散文奖、第二届三苏文艺奖文学类一等奖。 娃娃头 作者: 雪夫 朗诵: 海之魂 回想起来,娃娃头更像一个荣誉称号。在九户人家的院坝内,十三个娃娃中数我年龄大。年龄大意味见识多,经验丰富。但年龄并非决定性因素,比年龄更重要的东西是威信。好像我当时就明白威信是个什么东西。不过确实想不起什么时候当的娃娃头,或许是人家叫我司令的那一天。人家叫我司令的时候,我是默许的。我站在院坝中间大声喊,冲啊!他们就一起往前冲。 娃娃头理应调皮捣蛋。我的调皮捣蛋大致表现如下: 爬树与上房。院坝由一宽一窄两条巷子贯通,前宽后窄,窄巷子仅容一人通过,宽巷子四尺许,长约十丈。宽巷子尽头拐弯处有一株桑树,脸盆粗细,树干虬曲,许是树下有水泥洗衣台的缘故,枝丫蓬勃。一座草房紧挨桑树,草房里面堆满坛坛罐罐,是一家日杂商店的仓库。天气晴朗的话我可以上房。我上房的姿势想必迅捷而又优美,双脚起跳,双手抓住横枝,一个鹞子翻身便撑住树枝,继而站起来往东轻轻一跃,就上了房顶。房顶不算太陡,谷草盖成,尺把厚,柔软且有弹性,于是我可以做出不少动作:跑步、卧倒、左滚翻、右滚翻……如若此时树下有人经过或者谁在洗衣服,必定引来一阵尖叫声。这是一种类似鼓掌的声音,让我接下来的动作更加险象环生。而房顶的西侧有一死角,那里是麻雀窝。由于我的时常光顾,麻雀早已搬家,只在开初拣过几枚蛋。 上房的另一个好处是可以将房顶当瞭望哨。尽管有人多次跟养父反映,说你家娃儿爬房子,太危险了,养父说管他的,别让我当面逮住。我清楚被养父逮住的后果,每次上房,总不忘随时察看巷口,一旦出现养父的身影就连滚带爬下房,这样养父每天下班回家,总会看见我在做作业。 能够上房的人就我一个。女娃不宜上房。比我小的一个男娃生于清洁之家,检查卫生的人总往他家门框贴“最清洁”标签,他怕弄脏衣服挨打,只能眼睁睁看我欢喜。其他男娃不是太矮就是太小,只有羡慕的份。 上房这件事,基本上确立了我的娃娃头地位。还有跟上房类似的是爬墙。巷的一侧是日杂仓库,另一侧是农机公司的围墙,比一个大人还高出半截身子。墙头宽不盈尺,没有重要机关才有的碎玻璃。我在墙头可以自由地跑过来跑过去而不发生意外,足以证明我的平衡技巧非同一般。 事实上,要当好娃娃头,尤其当好一个优秀的娃娃头,光凭上房和爬墙是不够的。我有非常正经的时候。有两件事情可以证明。 学雷锋。院坝里一老汉,姓邱,我们叫爷,年少时落下小儿麻痹症,右臂肌肉萎缩,终生未娶。邱爷得其祖传,用左手治跌打损伤,医术了得,颇受人尊敬。他的左手掌又细又长,像鹰爪,力大无比。平日街坊有求于他,一概不收钱物,说自己是五保户,钱多无用。邱爷有恩于我。有一年我在外婆家,见柜子上有一瓶药水,不问用途便抹到脸上,鼻子两侧各抹一下,不一会儿感觉火辣辣地刺痛。一顿饭功夫,药水涂过的地方皮肤皆无,呈黑红色。外婆问明原由,大声惊呼:天哪,那是搽毒疮的东西!赶紧带我寻养父母,养父母带我见邱爷。邱爷瞅了瞅,不动声色地从一只陈年马桶内壁上刮下一层灰白色的垢,碾成粉末,再用药粉调匀,叮嘱养父母为我敷上,三天一换。结果半月结出新痂,一月后疤痕全无。 记不清我们帮邱爷提水、打扫卫生是在我敷药之前还是之后,反正想到的第一个学雷锋做好事的对象便是邱爷,也许是有那么一点报恩的意思。每天下午放学,我召集虾兵虾将做作业,然后玩耍,然后各自回家拿上扫把,年龄小的打扫院坝公共地段和巷内卫生,年龄大的到邱爷家,先乖乖地问一声邱爷好,便各自做事,扫地、抹桌、抬水。我们这群娃娃做了很长时间的好事,从我读初中开始到高一结束。以后的情况不太清楚,我当兵了。 第二件事是表演节目。我是演员,虾兵虾将是观众,他们排排坐下。舞台是我家木床。蚊帐成幕布,被子叠成长条状做挡板。我把样板戏中的英雄和坏蛋搬到床上。咣扯咣扯咣咣扯—— 杨子荣肩披枕巾,头戴草帽,手握泥巴枪从幕侧出场,绕场,翻斤斗,打虎上山。杨子荣退场,到另一侧换上座山雕的妆扮,反穿衣裳,腰缠枕巾,唇上粘一片黑色电工胶带。咣扯咣扯咣咣扯—— 脸红什么? 精神焕发。 怎么又黄了? 防冷涂的蜡! 咣扯咣扯咣咣扯——座山雕举起双手跪在床边,浑身发抖。杨子荣哈哈大笑,声震威虎厅。床下观众笑得前仰后合。 最后一次表演随着木床横梁的断裂而宣告结束。养父没有责骂我,又换了新梁。 最后一次当娃娃头是十五岁,当兵离开家的前一天。那天我穿上崭新的军装,异常肥大,像土地爷。我跟虾兵虾将玩跳房,养父笑呵呵地指着我对邻居说:你们看你们看,都成解放军了还好意思跳房,硬是一个长不大的娃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