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心动》作者：杨培铮 朗诵：海之魂

永远的心动 作者：杨培铮 朗诵：海之魂 那一天，在客车上，邻座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男婴，刚满月的样子。他熟睡中的小脸，微握的小手，光露着的小足，粉嘟嘟水嫩嫩，我的心再次被生命的新美魔力击中，不由就看呆了。女人察觉了，奇怪地看我。我说，好可爱的孩子！女人笑了，低头看着自己的宝贝，一脸陶醉。灰蒙冷漠的世界被婴儿身上圣洁的光芒照亮，那一段本枯躁无味的旅程，因了这邻座小婴儿的同行，我愉悦如早春的飞鸟。 每一个新生婴儿都是世上最新美的生命。我痴痴地凝视着一个小小婴儿，然后总会想起清晨绿草尖上闪光的露珠，想起早春绿枝叶间的一点红蕊，想起黑土地里一夜之间冒出来的两瓣新绿，想起满架瓜藤黄花蒂上的小绿珠子……若有人抱着婴儿在我面前，我会忍不住要去摸摸，要去亲亲，这人间的天使！我还总爱把我的手指放在那嫩藕粉玉似的小手掌上，被小手握着。那么，幸福的暖流会暗涌如潮，快乐在云端上飞。 曾经，当一个小男婴脱离我剧痛的身体，发出第一声哄亮的啼哭时，据说那双小手是紧握着的。当他终于被放到我身边，静静地睡去，我悄悄地打开包着的被子，——呵，我的勇士，他已被穿上层层战衣，战袖里小拳紧握，向上举起。我轻轻抚摸那小拳头，伸出我的手指放到小手中，我埋头亲吻那双玲珑小足。——我的孩子，他将用这双手足开始走这一世的尘路，播这一世的爱，他将是我心中的勇士。 我抱着他的时候，总喜欢摸那双小手足，喜欢把我的手指放在他的手中让他握着，喜欢亲他的小脚丫底痒得他咯咯笑。在他睡着的时候，我轻轻掰开他微握的手，小心地给他剪指甲，然后就总对着那小手足久看不厌。当他挥舞双拳，蹬踢两脚，大声哭啼发泄他的不满的时候；当他津津有味地吮吸着自己的手，流着口水还不忘对我甜甜笑的时候；当他吮吸着一边的乳，还要用一手去抓另一边的时候；当他被按在水盆里洗澡，却故意使劲地把水拍得我满脸满身，自己却哈哈大笑的时候；当他在熟睡中突然翻转身，伸出两手抱住我的脖子的时候……他总是如此让我心动！ 后来—— 一个蹒跚学步的小男孩，总是挣脱我牵着的手，扑向一堆沙子。我不知道，当他抓起一把湿软的细沙时，是否感觉到了随心所欲的乐趣，而才从此迷连于沙堆游戏乐此不疲呢？ 后来—— 一个个头已超过我，穿42码运动鞋的少年，再也不乐意让我去牵他的手。他喜欢自个儿走，喜欢一边走一边踢石子，把每双运动鞋的前端都踢破了皮。他喜欢自己选衣服，喜欢自个儿作决定，喜欢和我唱反调……当他对我口口声声说着“我长大了，我不用你管！”“妈妈，你不懂！”的时候，他是否真尝到了长大的快乐，沉缅于自由的幻想里，而真觉得不再需要妈妈了呢？我不知道。我的孩子，我试图读你偶尔紧锁的眉头，沉郁的表情，而你总是伸手把我推开。 可是—— 这个夏日的中午，我侧躺着小寐，一个身影在我身后躺下，轻轻搂住我的肩，把头埋在我的背上，嘻嘻地笑。我抓住肩上那只手，默然，不动，内心却惊喜万分。我身后的少年，突然卸去叛逆的外衣，流露出的温顺和依恋的这一瞬间，让我再次心动——虽然只是一瞬间，他随即起身走开了。 可是—— 某天夜里，我走近他的床，要把他扯掉的被单给他重新盖上时，他突然一只手向空中抓去，梦中的表情惊慌。做恶梦了吧？我赶紧握住那只手，他睁开眼，看看我，才安然继续睡去。我握着那手久久不放，心情澎湃。眼前的少年，我手里握着的少年的手，那最初的模样犹在眼前，最初带给我的心动也犹如此时。然而，如今这个身体已长大许多倍的少年，也自以为已经长大的少年，他的内心，我能真正了解多少？他在我面前表现出来的强硬绝非他的真性情。成长的路上，压力降临，烦恼滋生，困惑开始时，伪装也必定开始了。孩子，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那些可以任意而为的日子，你是回不去了，没有人能够回去。你终究也会真正甩开我的手，勇敢地去走，走这一世的尘路，播这一世的爱。 但我依然眷恋生命里那些最初的纯美，依然在遇见一枚新芽儿、一朵花苞儿、一颗果珠儿……特别是一个小婴儿时，便心动不已。依然一次次指着照片上的稚子对少年说：“你看你看，你小时候……”尽管我知道，俗世的风尘会带走一朵花的芳香，灵魂也需在飞扬的尘土中走向成熟。成熟是生命的方向。 每个人都曾拥有生命里最初的纯美。但当生命从天真无邪走向成熟老练，一双越来越能干的手，一双越来越有劲的脚，也许终会攀上成功的山头。但谁愿意在你疲累的时候，牵住你哪怕脏迹斑斑的手，甚至愿意摩挲你满脚底的厚茧，静静地回忆这双手脚最初的模样？每一个孩子的妈妈呵，那最初的心动，一直犹在昨天。 闽南日报2011年10月24日 杨培铮： 一个时时心怀感恩与敬畏的写作爱好者，现为福建省作家协会会员、鲁院海峡青年作家高研班学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云霄县作协副主席。已出版散文集《安静的独行者》。作品散见于《作品》《海燕都市美文》《福建文学》《散文百家》《山东文学》《小品文选刊》《作文周刊》《西部散文选刊》等。曾获“庄逢时”福建省青年散文奖、福建日报最佳新人新作奖、漳州市百花文艺奖、《中国校园文学》教师文学作品征文一等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