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敏：天堂的凝望——写给远去的父亲

天堂的凝望——写给远去的父亲（夏敏） 忆旧兰堂 那年留守在小镇北门的老宅 一个白皙而陌生的男人闪过 钻着门缝我试图逃避这个 号称父亲的壮硕汉子 在彼此打探的目光里 血缘像一股巨大的波浪 将这一大一小掩藏 我懵懂读出他血浓于水的亲近 他陌生化的注视令我心生不安 他用指甲刀理发推子接近我 在彼此汗渍和体温间传播密谛 大手牵小手他带我去远行 桨声和车鸣像给身体注入鸡血 江心屿对望旅舍时他歌喉大放 而沪上是他扛起长枪的地方 电梯窜向国际大厦望向黄浦江 十里洋场曾让新兵的他得意洋洋 绿皮火车上他教我图画理想 张掖酒泉嘉峪关敦煌一路莽荒 柳园连接着划不掉的名字西藏 格尔木草甸掠过哈萨克的长鞭 大小柴旦茶卡盐湖到可可西里 荒山野岭嶙峋怪石沙砾漫漫 穿过云山的阳光爬上我的车窗 安多藏人撞击我江南的心房 父亲和他的战友轮番驾驶 雁石坪唐古拉黑河当雄到拉萨 那是父亲军车碾过多年的地方 布达拉的金顶从此伴随我成长 穿城而过的父亲单车一日两趟 苦难难阻他闲暇时的歌唱 窗明几净衣冠齐整话不带脏 就像他驱使的战车奔突于疆场 罗布林卡暖阳留有他如春笑魇 龙王潭岸柳拂过他炎夏的影像 皮手套貂皮帽是他冬日的标配 他踏着秋叶的脚步诗意般作响 父母的越剧对唱提示我们 有越剧的地方就是家乡 霎时觉得父亲的酒窝好看 霎时觉得他的杯酒琼浆一般 仿佛拉萨紧挨着叫金乡的地方 他借毛笔、管弦和相机思乡 用格桑花和向日葵让门庭芬芳 那年我们的泪眼留在拉萨机场 注定我和父亲从此天各一方 八百里秦川有我望乡的目光 我只能用地图丈量父子距离 咸阳到温州尽管不足一寸见方 夏日我南下与他觥筹交错 冬天在一棵皂荚树下遥望家乡 正当盛年我改在厦门望家乡 寿斑渐起的父亲拄起了拐杖 陪他去成都去香港互识酒香 假日相见谈性甚浓年岁渐忘 父亲常常在我的梦里过往 一把头梳一块手表一根手杖 在一杯酒的浓香里 在彼此打探的目光里 松开了他带着余温的手 一番番苦痛后面呈安详 我相信那个地方叫天堂 这一年，父亲带我去西藏 那一条通往高原的路 想象不出有多长 厦门园博苑 陪着父母过往 如今 只能在这里 遥想天堂 半年前陪父亲 在沪上一家医院等候住院 父亲拿着手机上网 父亲慈祥地与护士攀谈 那美丽的护士笑眯眯地 查看“老爷爷”的健康码 爷爷说没事 我很健康 父亲就像水生的浮萍 时而脆弱 时而坚强 半年前离别相拥的温热 还留在孙女的心上 自然界有秋天 人生也是 尽管你 猝不及防 父亲的病房 小安一曲“梁祝” 令蓬荜有光 有没有最美 有没有辉煌 人说了不算 一边是疼痛 一边是微笑 生活依然 这个世界 谁也不用为谁喝彩 关键是 曾为孤芳 勿忘自赏 时光的隧道 不短也不长 70年前的帅兵 老了也很棒 花红也花黄 红过不遗憾 二十年多前 老中青三代人 脸上挂着 阳光 梅花有三弄 盛时不再来 一个老军人 一个老公安 一个老法官 一生勤奋 如蜂采蜜 采哪哪香 住院的日子里 父亲与家人 相聚黄浦江畔 年轻时他当兵的地方 如今披着枣红色的线毯 活佛一般 年关前的炮仗花 试图驱赶新冠 可是父亲的脚步太快 没有走到年关 父爱永续 明月朗存 父亲先走一步 我们仍把他的照片 P上 兄弟姐妹5人 是父母留在世上的 5朵玫瑰 我们为****亲 把芳香 献上 父亲和小安 开开心心 爷孙俩 天上人间 百年好合 父亲 我坚信 您在天堂 向我们 回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