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神经症患者,如果问他们是否觉得自己自卑时,会回答:“没有。”有的甚至会说:“正好相反。我觉得自己比周围的人要高出一筹。”在各种显示优越性的行为后面,我们都可以怀疑有一种需要极力掩藏的自卑感。
现在该给自卑情结下一个精确的定义了:如果一个问题出现,某个人对此无法适应或无法应付,并强调确信自己无法解决,这是他表现的就是自卑情结。
从这个定义我们可以看出:愤怒与泪水或道歉一样,都可能是自卑情结的表现。由于自卑感总会造成压力,所以往往会产生朝向优越感的补偿性举动,但这些举动不是针对解决问题的。
因此,朝向优越感的举动只会朝向生命中无用的一面,而真正的问题却被束之高阁或推到一边。这个人就会想尽办法限制自己的活动范围,绞尽脑汁地去避免挫败,而不将心思用来奋力追求成功。他给别人的印象只会是犹犹豫豫、僵滞不前,甚至在困难面前畏缩退却。
在恐惧症状的病例中,很清楚地就能看到这种态度。这种病症表现了这样的信念:“我不能走得太远,我必须呆在熟悉的环境里。生活充满各种危险,我得防着点。”如果总是抱有这种态度,这个人就会把自己关在房子里,或者呆在床上不下来。
在困难面前,最彻底的退缩方式就是自杀。在面对生活中的各种问题时,这个人通过自杀放弃一切,并表达了自己相信自己已经无力回天了。我们如果认识到自杀往往是一种谴责或报复行为,就能理解在自杀中也有对优越感的争取。自杀者总是把自己的原因归咎于他人,仿佛在说:“我是世界上最脆弱最敏感的人,你却这么残忍地对我。”

在某种程度上,神经症患者总会限制自己的活动范围,限制自己与外界的联系。他把生活中的种种问题都压挤到一块,把自己局限在自感能控制的环境中,并不遗余力地与生活中的现实保持距离。
这样,他给自己修筑了一间狭窄的小屋,对自然界不闻不问,关上门度此一生。至于是以刚还是以柔来进行控制,这就要视其教养而定:他会选择他所发现的最为奏效的工具来实现其目标。有时候,如果他对一种方法不满意,他会尝试另一种,但不管怎样,目标还是如一——不通过努力改善处境而获得优越感。
例如,一个沮丧的小孩发现眼泪是能使自己随心所欲的最佳途径,他会变成爱哭的娃娃。爱哭的娃娃又会直接变成忧郁的成人。泪水和抱怨——我称其为“水的力量”——是中断合作奴役他人的极为有效的武器。就像那些害羞、拘谨、有罪恶感的人一样,在爱哭娃娃们身上,我们也能看到一种自卑情结。
这种人总是毫不迟疑地承认自己十分脆弱,无力照料自己。他们总想隐藏自己所念念不忘的超越他人的目标,隐藏自己不惜一切代价要高人一等的愿望。相反,一个爱吹牛的小孩,一见之下,似乎有一种优越情结。但如果我们研究他的行为而非言语,很快便能发现他所不愿承认的自卑感。
所谓的“俄狄浦斯情结”实际上只不过是神经症患者有“狭窄小屋”的一个特例而己。如果一个人害怕认真地面对世界上的爱情问题,他就无法消除自己的神经症。如果他把自己局限于家庭的圈子里,那么他的**也会在这些限制中得以表达。这就不足为奇了。
因为有一种不安全感,他从不正眼看最熟悉的几人之外的人。他已惯于控制自己圈子里的人,但害怕不能同样控制其他的人。被母亲宠坏了的儿童都是俄狄浦斯情结的牺牲品。他们所受的教养使他们相信自己的愿望就是法律,但他们从未意识到:在家庭范围之外,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赢得情感和爱情。
长大成人后,这种人还会抓着妈妈的围裙带过日子。对爱情,他们寻找的不是平等的伴侣,而是仆人,而他们所最能放心依赖的仆人就是自己的母亲。在任何小孩身上,我们可能都能看到俄狄浦斯情结。这样的推断需要的只是这些:妈妈宠爱他,不许他对其他人发生兴趣,而爸爸却相对比较冷漠甚至冷酷。
(摘自阿尔弗雷德·阿德勒《自卑与超越》,仅供交流,涉权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