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105
齐风10
◎载驱◎
佚名 〔先秦〕
载驱薄薄,簟茀朱鞹。鲁道有荡,齐子发夕。
四骊济济,垂辔沵沵。鲁道有荡,齐子岂弟。
汶水汤汤,行人彭彭。鲁道有荡,齐子翱翔。
汶水滔滔,行人儦儦。鲁道有荡,齐子游遨。
◎载驱◎疑难字注音版
佚名 〔先秦〕
载驱薄bó薄bó,簟diàn茀fú朱鞹kuò。鲁道有荡,齐子发夕。
四骊lí济jǐ济jǐ,垂辔pèi濔nǐ濔nǐ。鲁道有荡,齐子岂kǎi弟tì。
汶水汤shāng汤shāng,行人彭彭。鲁道有荡,齐子翱翔。
汶水滔滔,行人儦biāo儦biāo。鲁道有荡,齐子游遨。
【译文及注释】
【译文】
鞭马快跑车轮响,
竹席车篷红车厢。
鲁国大道平荡荡,
文姜连夜赴齐邦。
四匹黑马强又壮,
条条缰绳垂两旁。
鲁国大道平荡荡,
文姜心情真舒畅。
汶河荡荡水流淌,
行人熙熙又攘攘。
鲁国大道平荡荡,
文姜游乐真悠扬。
汶河滔滔水流淌,
行人来来又往往。
鲁国大道平荡荡,
文姜快活在游逛。
【注释】
[1]载,语首助词。驱,鞭马快跑。薄薄,车疾驰貌。
[2]簟茀(diàn fú),竹席车篷。簟,竹席。茀,车篷。朱,红色。鞹(kuò),去毛的皮。朱红的皮革围饰车厢。
[3]鲁道,齐国至鲁国间的大道。有,助词,用于形容词前。荡,平坦。[4]齐子,齐国女子,指文姜。发夕,指天未大亮就动身上路。发,出发。夕,古人称日入到日出为夕。
[5]骊(lí),黑色马。济济(jǐ),美好貌,指马雄壮。
[6]辔(pèi),马缰绳。濔濔(nǐ你):柔软状。
[7]岂弟(kǎi tì),同“恺悌”,和乐平易。
[8]汶水,水名,流经齐、鲁两国。在今山东省,出莱芜市东北原山,西南流经泰安市,入运河。汤汤(shāng),水大流急貌。
[9]行人,指路上行走的人。彭彭,人多貌。[10]翱翔,悠闲游乐貌。[11]儦儦(biāo),人行走貌。[12]敖,古遨字,游玩。
【赏析】
据《春秋》记载,文姜在鲁庄公二年(前692年)、四年(前690年)、五年(前689年)、七年(前687年)都曾与齐襄公相会,其时鲁桓公已死,其子鲁庄公即位,然而文姜仍与襄公保持不正当的关系,不顾亡夫尸骨未寒,亦不顾其子鲁庄公的颜面。这首《载驱》便是讥讽文姜淫乱的诗歌。
结合诗作的具体内容,朱熹在《诗集传》中更加详细地说明:第一章“齐人刺文姜乘此车而来会襄公也”,第二章“言无忌惮羞耻之意也”,第三章“言行人之多,亦以见其无耻也”,将其对文姜的讽刺明确而又条理清晰地分条指出。
第一章从文姜乘坐的车子写起,文姜乘着夜色就坐上车子,沿着鲁国宽广平坦的大路,前往齐地与襄公幽会,因为时间之早、速度之快,以至于只给人留下了一个背影和隆隆响个不停的车声。“薄薄”一词,既描述疾驰的豪华马车,表现其略显颠簸的节奏,反映出它的质地优良和快速时的动感,又在字里行间透露主人公的急促难耐的心情。路人看到的车子外观华美:竹帘遮蔽着车窗,红漆皮革做的车棚,但美丽的车子里面坐着的是无所顾忌的文姜,恰似文姜美丽的外表下一颗不堪的心灵,作者形象笔触下所蕴含的讽刺,辛辣十足。
接下来作者将镜头跟进,紧随着文姜的车子与大路上奔驰,旨在捕捉其一举一动,细致地刻画其表情心态。“济济”一词,形象地传达出四匹骏马的外形,也将其奔跑时抬首落蹄的错落一致表现了出来,使读者产生如观其貌之感。清一色的四匹骏马,美观大方,昂首阔步地奔跑着,显得雄壮威武至极。轻垂的马缰绳,柔软地摆动着,可见马儿跑动时的平稳迅捷和车夫的高超技术。“濔濔(nǐ)”的运用,描绘出了缰绳的上下晃动之态,表现出其用料之好,衬托乘车者的身份非同一般。
这时,作者又吟唱起来:“鲁国的道路啊宽阔又平坦,乘坐大车的文姜啊快乐又急切!”如果说第一章是从车声隆隆来体现文姜的急切心情,第二章就是极尽铺陈之能事,将文姜的排场描摹得淋漓尽致,从四骊济济之盛来体现齐女私会的大肆张扬。
第三四章,作者仅换数字,反复强化文姜的神色。河水的“汤汤”、“滔滔”与行人的“彭彭”、“儦儦”连用,说明环境的熙攘和文姜经过时引起的嘈杂,反衬出她的胆大妄为和深失民心。车子行到了汶水旁边,可能是遇到了集市或城镇,路边繁华了起来,只见水流急湍、水势浩大,路上行人如织、热闹非凡,但文姜的车马依然没有减速,跑动的威武霸气,丝毫不顾及路上摊点和行人。如此华美的车马,在古代应该是为贵族专门配置的,观车就能知其内所坐之人,众人知道里面坐的是文姜,也应该知道其与襄公的苟且之事,都赶紧避让一旁,指点纷纷。大家可以想象她在车内的状态:神情舒适、怡然自得、霸气外露、毫不收敛,似乎在向众人显摆:快让开,我要去和情人相会了。通过这种描写,文姜的神情跃然于纸上。
作者运用了许多连绵形容词,生动传神,念起来朗朗上口,它们是作者刻画精细、表现传神的关键,使诗作中的人与物变得鲜活,达到了形、神、声兼备的高度,同时也加强了诗歌的音乐性、节奏感,便于人们反复咏叹吟诵,取得了很好的表达效果。
高超的艺术性并没有影响诗作主旨的彰显,作者在针砭当权者的丑行时,虽用语隐晦,但所指明确,使读者卒章而知其意。后世有评论家认为,全诗只是描述车马,记述行人观察车子的情形,表达车中人的感受,也仅仅是说出发,没有说到什么地方去,更没有提文姜和襄公的名姓,但“鲁道”“齐子”四字,交代出了一切,这种“暗中埋针伏线”的手法,即是“春秋笔法”,虽然细微,但明确显示出了作者的意图。这种评论,深得作者行文三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