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奴》
文/天行逐梦
有人说,人生如戏,风光是台上的出将入相,谁又在乎幕后沧桑。我以为,人生如戏,卸罢妆容才是自己。有人说,人生如棋,只有设定的角色没有自由的方向,东突西进为谁做了嫁衣裳?我以为,人生如棋,执著如卒,前进就是希望。有人说,人生如梦,花不常开月常缺,富贵荣华到底是南柯黄粱。我以为,人生如梦,秉持初心一片,毁誉勿忧宠辱可忘。有人说,人生如纸,材料是苦涩的树根和无味的秸秆,让你品出的除了无奈,还有苍白。我以为,人生如纸,你就是油彩,随时以热情绘出无限的精彩。
人生苦短,光阴荏苒,我们都会或多或少的烦恼。孩提时烦恼,因为力不能主己,每事得有大人操纵,作业束缚着时间,课堂束缚着思想,父母的爱束缚着自由,那些隐于黑暗的恶束缚着幼小生命的成长。为高考的每一天,我们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有机会改变,终于可以向长辈证明我们独自飞翔的力量,然而,当我们扛着行囊踏进大学,殊不知烦恼也和我们一并抵达:我们要独立,我们要自由,我们要潇潇洒洒,我们却有一张欠债的通知书,有一个贫寒的家。当我们为拿到第一份工资激动欢欣,泪水竟默默滑过脸庞,耳朵听得到,西装下那颗脆弱不堪的心脏痛苦地挣扎。人得自立不得自在之身,从此放在肩上的是责任。夕阳斜照,公园的长椅上,牵着老伴的手,那手再没有青春的光滑,回忆过往,谁又能无悔无恨?此时的我们虽得自在,奈何时不多而力不允,渐次蹉跎着光阴,想去看看世界;而当有了时间可以看看世界,我们却已不再年轻。
我不止一次想过这个问题:人何以苦?然而这不是个可求解的方程,用我所有的已知竟不能证明。我想,苦之根源也许在乎看,在乎听,在乎嗅,在乎触,在乎言,在乎行,在乎思。生如白纸,本无色,看而后缤纷夺其目;生如竹子,听而后有嘈杂乱耳;生如流水,嗅而后五味杂陈;生如风,触而后形出;生如寂,言而后情生;生如渺茫,思而后纷纭。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们止于看,止于听,止于嗅,不触不言,不行不思,人生就再也不会有烦恼了。然而,我们都是有欲望的,就像水中有鱼,空中有鸟,鱼游水动,鸟鸣天响,欲望一旦萌动,我们又怎么会不看,不听,不嗅,不触,不言,不行,不思呢?人都好甘味,喜美色,慕名气,逐财利,心中有不尽的欲望,所以总不能静下来,纸有色渲,竹成笛管,水煮汤肉,风化类物,寂生情爱,渺茫而有所作乱。
按照佛家“空”的理论,我也曾试图说服自己:何为甘味?果蔬乃是草芥,鱼肉无非蜡质,有味者,舌之乱也。何为美色?粉面骷髅,衣冠楚楚之下谁不为禽兽,有色者,心之乱也。何为名气?何为财利?都是虚无的,没有什么有名和无名的,不过是造物主编了一个剧,剧情需要,就设定了你我,这一集你是奸人,下一集或许让你成为烈士,今天我扮充乞丐,明天可能角色是皇帝,多数的时候我们也扮演兵甲兵乙。造物主像这样用意念驱使着我们,我们就是意念的奴隶啊。
然而,这个论调未免太悲观了。我觉得,即便我们是念奴,也是由各自的意念而不是造物主的意念所左右吧。孔子有麒麟之叹,庄周有梦蝶之惑。人生有欲望,有烦恼,连圣人都不能避免。其实,这欲望便是人的意念,这烦恼就是人对意念的执着啊。圣人之所以成为圣人,不正是因为他们执着于自己的意念,甘愿做自己意念的奴隶吗?孔子颠沛流离奔走于诸侯各国,是为了弘扬他的道。这不是孔子的欲望吗?庄子感慨“窃钩者偷,窃国者诸侯”,羡慕蝴蝶的自由,这不是庄子的欲望吗?
所以,我们有欲望又有什么可怕呢?我们有烦恼又有什么可悲呢?既没有必要举起虚无主义的旗帜,也没有必要对人生苦短耿耿于怀。我们会烦恼,是因为我们有自己的意念,当我们的意念和现实产生了矛盾,我们就有了烦恼。当然,我们也可以选择妥协,选择随波逐流,选择随遇而安,就此虚度一生。然而,这决然不是我们多数人的选择。我们奋发进取,我们渴求改变,我们来到这世间绝不甘白白走这一遭,我们不惜做意念的奴隶。
坚持自我,执著向前,不忘初心,满怀热情,我们是念奴。我们甘做念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