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里东湖

风里东湖                    马辛 撑了伞，出得城，便往那风里东湖去。 进得园门，听闻得有人唱什么“劳燕分飞”的旧曲，在瑟瑟的风里，显得特别的清越和冷冽。上了五拱石桥，见一亭，三五闲人，停了声，不唱了，正收拾着乐琴、包裹，要返家去。亭旁一男人，着皮袄，戴棉帽，来回踱步，跺脚搓耳。 风似乎大了些，抓紧了伞柄，往里走。一阵风来，天上的樟树叶，如飞矢流落，霎时铺了一地。过了长长的林荫道，到东湖边上，风从湖中送来，夹点儿雨水，吹打着脸。 迎着风，听雨滴轻打伞面，踩着微湿的地，绕着湖走。白亮的天地里，一碧清湖，漫延周遭，远处水天相接，不知何处是湖水，何处是天色。那矗立在湖岸的高楼，似乎漂浮在水面之上，若那蜃楼山市。平日里，静默着的湖水，今日变了样。薄雾升腾，水波涌动。波光粼粼之间，似有那万千游鱼，逐浪而奔，前赴后继，霜涛滚滚，直逼到岸边来。水波拍打着石壁土岸，水舞澎湃，轰鸣有声。湖中小沙洲，枯木萧瑟，芦苇飘零，蓑草凄迷。林木之中，偶有飞鸟腾起，穿插水里云间。 环湖一路，经雨水冲刷，干净清润。步道两旁，有苍翠竹木，亦有衰木藤蔓。迎着那风，踱步徐行。清冷的空气，从上至下，贯通了自己；头发上指，风中凌乱；两只手，交换着握伞，一只在风中撑着，另一只就放兜里捂着。远远听得农家里，有几只鹅乱了方寸，风中嘶鸣；又有寒犬迎风吠叫，变了声音；更有老妪呼喊，叫孙儿归家来。 东湖距城近，人们多喜欢到此游玩。平日里，如天气晴好，园内人声鼎沸，环湖路上亦人流如织。冬日里来，游人渐少，更兼近日气温骤降，就更少有人来游玩了。 今日，雨倒不甚大，风吹着面，有些冷，路上偶有急急赶路回家的人。想着自己风雨中来观看东湖，不觉一笑。但想着平日里，见不了如此之东湖，又不觉一笑。 湖上铺设着长长的木桥，桥下即是旷阔的荷花塘。夏日里，碧叶连天，红花灿烂，还可见红鳞翻腾，嬉戏水间。而今，黄叶败落，残荷枝枝直立，风雨之间倒显风骨。 过木桥，便有一高拱石桥，玉洁清丽，飞跨碧波。立桥之上，极目远望。天地辽阔，水雾迷漫。远山近水、孤岛石桥、竹林农家、斜风细雨，如在那水墨山水画卷里。 往前行，但见岸边却有垂钓者。一青年，正欲收杆。问他：冷吗？他搓着手说，冷啊！问，钓了好多了吧？过了片刻，才说：好小。再走几步，又见一老者也正支杆钓鱼。问他，老人家，钓了好多了吧。他答到：才出来哟。于是说到：这么冷啊！他说了一句：多穿点儿嘛！也不知是说他自己呢，还是要提醒问话的人。 天渐渐暗下来，路旁的灯暖暖的亮起来。虽吹着风，脚底却热腾腾的。风过树林，如有呜咽之声；木叶飘飞，窸窣落地。不去登湖中长索桥，也不及细观路旁两侧石雕兽，只快步回转园门去。穿过樟树林荫道，近得园门，亭旁、桥边，早无人迹。水池中一喷泉，冲天**，哗哗喧响。惊异来时，怎不见得这景。 哈一口白气，出得园，步入繁华灯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