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动总在分手后(上)

感动总在分手后(上)

2016-11-02    42'29''

主播: 舞月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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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文章|张躲躲 主播|舞月璎 配乐|甘仕良 钢琴曲《分手总要在雨天》 (图文综合自网络 版权原作者属有) 欢迎订阅【舞月璎】私人电台,你,在或不在,我,一直在这里,你,忙或不忙,我,一直会陪你…… 她开始哭。他问她怎么了。她不说话,只是哭。先是默默掉眼泪,后来变成呜咽,然后突然推门下车,站在路边大哭,肩膀耸动,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他急忙下车去,扯着她的胳膊问她到底怎么了。她哽咽着只是反反复复说一个字:闷。她揪着胸口的衣服,好像真的有什么堵在那里让她无法呼吸似的,说:“我闷。”然后用力推开他,抬脚踢车。一下,又一下。他想拉住她,可她挣扎得太用力,险些把他推倒。他稍一松手,她就捡起路边的一块大石头,朝车玻璃砸过去……  刘夏离开之后,卫东开始失眠。那种感觉很奇怪,明明很困,但就是睡不着,眼睛无论闭着还是睁着都睡不着,脑子里不断闪现各种人和事,有发生过的,也有想象,渐渐这些都混在一起,分不清真假。曾经一度他以为自己是睡着了,那些混沌不清的画面都是梦境。可现实显示的结果是他并没有睡,失眠带来的负面影响十分明显,没有食欲,迅速消瘦,黑眼圈赛过熊猫,眼球上布满红血丝。神奇的是,他白天还能正常工作,大脑就像真空了一样,机械地说话、签字、填表格、打电话、陪客户吃饭。那是一种特别奇妙的体验,就像是变成了机器人,不动感情,不追问任何意义,只是按部就班地执行每一步。去参加同学会的时候一个学中医的博士说:“哥们儿,你这脸色太不好了,五脏都有问题。这熬夜不睡觉干嘛呢,年纪不小了,跟小年轻们比不了,别糟蹋自己的身体。”卫东就很无奈,他太渴望那种跌进一枕黑甜的酣睡了,可偏偏没有,每次关掉手机关掉电视关掉电脑满屋子都黑了以为这样就可以入睡了,但总是眼睁睁看着窗子外面又渐渐亮起,车水马龙的喧闹传进来。他已经换了更厚的窗帘以便挡住光线,下一步就是搬家了。  对,也许搬家会好一些。说不定刘夏在离开之前对这个房间下了什么诅咒,请来什么可以偷走睡眠的神灵来惩罚他。在一个死活睡不着的晚上,卫东把家里角角落落都搜了个遍,一切可能藏身的包、盒、袋都看一遍,渴望在里面发现什么被针刺着的木偶娃娃什么的,或者某种写了他生辰八字的符咒。他会把它们淋上白酒付之一炬,那样他就会找回睡眠了。从两点钟忙到六点钟,窗外响起大妈跳广场舞的音乐,他倒在沙发上傻笑,自己真的中邪了,竟然做这么幼稚的事。刘夏虽然喜欢星座运程生辰八字塔罗牌等神秘力量,但是从来没有用它们做过什么坏事。她永远是祈求神灵保护他的,怎么可能在离开之后种下一个恶果,让他吞咽得这么痛苦。这不是她的风格。况且,即便这间屋子被诅咒了,他出差睡酒店时也应该暂时逃离诅咒啊。他在的是最好的广告公司,出差住的是最好的酒店,洗按摩浴缸,躺两米大床,坐马桶时都有52英寸液晶电视看,但同样是一夜不合眼。  他尝试运动。在学校时他每天早上跑五千米,风雨无阻。参加工作后加班多,应酬也多,几乎没有周末,渐渐就把运动这件事放弃了。刘夏还特意买了最好的跑步机放在家里方便他做运动,但没过多久那跑步机就成了猫咪的卧榻、临时鞋架、随手放快递的置物柜……反正就是没迎来他穿着跑步鞋的双脚。  为了找回睡眠,卫东决定重新运动起来。今天加班时间短,到家还不到晚上九点钟。他在衣柜的最里面找到运动短裤和背心,又在鞋柜的最里面找到跑步鞋。刘夏离开的时候带走了她的衣服和鞋子,衣柜鞋柜空了大半。卫东曾觉得这空荡荡的衣柜和鞋柜像一只血盆大口几乎要吞了他,害得他完全没有勇气整理,任它们一直乱着。这下好,方便翻找。  出了小区,卫东沿着马路慢跑。不跑不知道,几年的时间,体力下降得如此之快,呼吸的节奏跟迈腿的节奏完全合不上,手臂摆动也总觉得不协调。大汗淋漓了,他以为已经跑了三公里,看看手机APP,只有300多米。心脏一阵紧似一阵的痛,整个人像要倒地了。他想,不管怎样也要跑够400米吧,那是操场一圈,画个圆,也好重新开始。他咬牙硬撑着往回跑了一段,心想好歹能够400米了。可惜APP显示398米。“操!”卫东绝望地骂了一句,这个APP一定是骗钱的狗屎。他坚信朋友圈里那些晒跑步公里数的人都是用PS做的图。  回家。洗澡。休息。点支烟。刚才翻找运动衣时摊在床上的衣服他懒得收拾,就在它们旁边挪出一块地方来躺下。单身汉多自在,换到刘夏在的时候,一定生拉硬拽让他站起来把衣服叠整齐收进柜子里。只有同居过的人才知道一个女人在叠衣服这件小事上能够发作多么可怕的强迫症,他永远无法理解反正衣服是要拿过来穿的,为什么不能就搭在椅背上或者沙发上随手拿起来就穿,而是一定要叠起来放进衣柜里。刘夏说:“我们的房间小,如果衣服都堆在外面会显得屋子特别乱。”卫东就回嘴说:“你就是嫌房子小呗,我努力挣钱买大房子给你住就行了。”刘夏不高兴:“你为什么歪曲我的意思,我跟你一起住了六年有嫌房子小吗?”卫东就说:“以前你也许不会,现在也许会。”刘夏就不再说话,把所有衣服整整齐齐叠起来放进衣柜里,然后戴上耳机,默默坐到电脑前看韩剧,跟着里面的人哭得稀里哗啦。  卫东摇摇头,从回忆里挣扎出来。这个房子真是太小了,他们从大三时开始租房子同居,前前后后租过的房子没有十间也有八间了吧。这是最宽敞的一间,一居室,三十平米多一点点,每个月4000块,是他工资的三分之一,是刘夏工资的全部。最初他们是跟别人合租三居室,他和刘夏住最小的一间,八平米,一张床一张电脑桌一个超级简陋的衣柜。那时候怎么完全不记得为衣服究竟应该怎么放吵过架呢。也许是因为那时候衣服少吧。不过,也许是因为刘夏一直在收衣服,而他完全没有注意过。  他懒得跟回忆周旋,决定出去逛逛。同事跟他讲了一处超正点的麻辣小龙虾,离他这里不算远。反正睡不着。反正没食欲。去试一试,把这无聊的时间打发掉。  发动车子开上公路的那一刻,卫东突然有些惊恐,除了上班,他好像什么都不会。他不会娱乐,好吃的好玩的都要听别人的意见;他不会做早餐,当然也不会做午餐和晚餐;不会洗衣服熨衣服收衣服;不会修车,甚至不会洗车;在相恋了八年的女友说离开的时候不会挽留,哪怕她的名字喊出口就是“留下”。  在三环上开了没多远就堵车。卫东很后悔,大半夜的吃什么小龙虾,被困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前进不得后退不得。他想抽支烟,习惯性地去把手伸到口袋里拿烟,空空如也。他才想起刚才下楼直接就穿的运动短裤,没带烟。而此刻他被堵在环线主路上,完全不能下车去买烟。他突然就犯了一种越抽不到越想抽的病,烦躁地把副驾驶位置的储物箱打开,里面乱七八糟很多东西,总能翻出半包随手丢进去的烟卷吧——哪怕只有一支也好啊。  目标出现了。一个硬硬的盒子。手感类似硬盒红塔山。太棒!有救了!有一阵子他喜欢这烟,一定是什么时候放在车里,刘夏顺手放进储物箱的。她有一种“见到东西就要收起来”的整理癖,他最厌烦这个,这次竟然帮了大忙。虽然不知道时间多久了,但聊胜于无,总可以应急啊。他探身用力把盒子够出来,却发现跟红塔山没有半毛钱关系。那是一个长方形的透明的塑料盒子,里面装着一副耳机,薄荷绿的颜色,绕在粉色的鱼骨头形绕线器上,安安静静躺在盒子里。他记起来了,刘夏曾经非常喜欢这副耳机,一上车就戴上。他还记起她听音乐的样子,把车窗摇到最低,手肘半探出车窗,下巴搁在胳膊上,刘海迎风浮动。即使最热的天气里,车子要开空调,她也要把车窗打开。为此卫东说她是“败家子”,但她觉得自己是音乐小公主。  不对。记忆好像有所偏差。上述画面也许不是真的。大概是睡眠不足影响了记忆力,那种半真半假的画面又出现了。买到车的第一天,卫东和刘夏一起开回家去。其实那时卫东已经是开了几年车的老司机,但之前都是蹭单位或者同事的车开,抓空练手,跟开属于自己的新车感觉完全不同。坐在驾驶位上,钱包里放着驾照,包里装着买车的各种手续,他手心里全是汗,恨不得再多生出两只眼睛来看路况。这份紧张转化到语言上,就是厉声喝住刘夏那只伸向音响的手。  “别瞎动!你影响我开车了!”  “我就是想听听音乐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刘夏受了委屈,把手缩回去。  其实存储卡里只有两支特别简单的曲子,是试音响效果用的。而当时的刘夏也仅仅是想感受坐在自己的车里听音乐兜风的快感,至于那音乐是什么,她并不在意。然而当时的卫东丝毫没有想到这一层,他只担心音乐声会掩盖导航播报路况,或者干扰他驾驶。虽然不至于手忙脚乱,可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那次之后,刘夏就没再主动开过车里的音响,过了很久很久,卫东才把存储卡里装了新音乐,但都是他喜欢的激烈的摇滚乐。刘夏喜欢的轻柔的情歌,他以“不适合驾驶时听”为由拒绝了。后来,忘了从什么时候起,刘夏就戴着耳机坐车,先是听MP3,后来直接就用手机,再后来干脆不再听音乐,改8看连续剧。他听着摇滚乐开车,她戴着耳机看肥皂剧,一左一右,互不相扰,也毫无交流。  这是一个非常缓慢的转变,身在其中时难以觉察,如今在一个失眠者回忆中清晰浮现,多多少少有点文艺片似的煽情味道。刘夏为什么不听音乐改看韩剧,为什么不再跟他唠叨剧情,他从来没有认真想过。  身后响起喇叭声。绿灯了。他把耳机丢回储物箱,发动车子。  下一个红灯的时候,卫东又把手伸进储物箱,这回摸出来的是一截桃木。食指大小,粗细匀称,截面打磨得很光滑,一头穿了孔,系了条编织精巧的红绳。这是个什么东西。卫东把它拎到眼前,认真想了想。哦,想起来了,这是有一年他们一起去爬山,山下的果农摆摊卖各种小纪念品,很多是用桃木雕刻的小玩意,有手串,也有小宝剑,最简单的就是这种桃木。摊主说:“买一个吧,辟邪的。”刘夏就兴奋地说:“好哇好哇,这个造型赞!可以挂在车里,比那些挂手串的酷多了。”卫东哭笑不得,因为那会儿他们根本就没有车,而且因为摇号政策的关系,也完全无法预测什么时候才有。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