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1022 曾经的博客 过往 空屋子

20151022 曾经的博客 过往 空屋子

2015-10-23    08'46''

主播: 老李家的西瓜/xig

47 0

介绍:
2006/11/24 外祖父母的房子是某大学老职工住宅区中的一间,以年头算来也称得上一间老屋了。 多年以来,这间老屋见证了母亲兄弟姐妹六人由风华正茂的少年到鬓角爬满银丝的中年;见证了十年动乱红卫兵押送所谓“反动分子”从窗前大路上浩浩荡荡地走过;见证了唐山大地震中千百人无家可归、流离失所的悲凉,见证了表哥表姐和我的呱呱坠地和长大成人——几十年,老屋以它独特的隐忍,目睹这三代人的人生历程。 这间老屋具备上世纪所有老房子的一切特征:与玄关融为一体而完全失去原有作用的客厅,宽敞而往往被当作客厅使用的卧室,狭小的厕所,只要一台排风扇的厨房…… 与现代商品房不同,老屋并不是端正的南北朝向,因此童年时睡在“北屋”(暂且称其为北屋)的我往往会被清晨窗外射进来的一缕阳光照得心烦意乱,任性地裹起被子,偏要赖上一会儿不肯起来。每当此时,外婆总会温柔而慈祥地坐在床边,拍着我的背,言语轻缓地飘进我的耳朵,弄得它们隐隐地发痒:“太阳晒屁股了……”而此时的外公无疑是更加智慧的,他会让厨房里的香气好似不经意般缓缓逸出,而我无奈于肠胃的背叛只得乖乖投降。 ——童年的每一个早晨,都是在北屋的方桌上,吃着漂着蛋花的牛奶或豆浆,看着外祖父母安详的脸,听着广播里单田芳的评书,沐浴着清晨的阳光,安静而平和地度过的。 南屋相比之下更加宽敞,是外祖父母的卧室兼会客室。一张方几两侧端坐着两张中古沙发,对面是一张宽阔的大床,床边摆着老唱机和橱柜。屋里唯一一件透着现代气息的只有那台29寸长城彩色电视机。 南屋对我来讲,可以说就是一间游乐室。童年的我曾端坐在屋中央的小板凳上焦急地等待着每晚六点的动画片;也曾站在舞台一般宽大的床上咿咿呀呀地学唱“苏三起解”,逗的外公在一旁乐不可支拍手叫好;也曾在外婆惊恐的目光中在两张沙发和大床间蹦来跳去,毫不顾忌那古旧的沙发是否禁受的住如此“重创”。 还好,那两张沙发一直保持完好。因为在我七岁那年的一天夜里,我就是坐在其中一阵沙发上,平静地听到了外婆的死讯。 我对外婆的记忆并不深。直到现在,在我脑海里的也不过是集中相片中的笑容和模糊的只字片语。这让一直我十分惭愧。 儿时的我对外婆的平病情一无所知,直到她要到外地手术之际依然如此。我仍清晰地记得外婆离家那天的情景。母亲带我到西点屋里买了当时最昂贵的一种蛋糕,虽然明知病重的外婆根本吃不下,母亲还是坚持要我把它捧到了外婆的床边。我不记得当时外婆说了什么,也不记得人们的反映,更不记得之后发生的事情。当时的我怎么可能想到,那竟是我人生中所经历的第一场诀别——直到她的遗体被亲友们送回,我才突然间从迷茫中惊醒。 七岁那年,外婆死于食道癌。 之后的老屋仿佛一下子空旷了许多,为了照顾外公,我和母亲长期住在了他的身边。这样的陪伴一直坚持了十二年。 外婆去世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被内心中的愧疚痛苦的折磨着。我觉得这是一种债——儿时不懂事的我欠下了太多太多,但是不能偿还了。感谢老天大发慈悲把外公留给了我,这是上天给我的机会,一个把亏欠外婆的加倍偿还回去的机会。 十二年,一个轮回,岁月变迁。从小学到初中,由初中升上高中,直到最终考上大学,我一直没有忘记这份承诺,这份对故人更是对自己的承诺。 十二年后,外公在老屋南房那张他躺了一辈子的大床上,没有等待他最疼爱的小外孙女,毫无征兆地,安然辞世。 时隔三年,这间老屋已经成了舅舅一家的新居。经过一番彻底的改造,老屋的面貌焕然一新:地面铺上了光洁的地板,再也看不到水泥的裂痕;墙壁粉刷一新,再也见不到屋角落着灰尘的丝丝蛛网;中古沙发和橱柜早已换作了现代气息浓厚的家具组合;厨房的抽油烟机让烟尘无处遁形,墙上的瓷砖光洁如镜。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时尚味道和甜得发腻的家庭的温馨。 但是对我来说,这间老屋已经空了,永远的空了。 没有一丝怜悯和迟疑。遥远的过去,童年的点滴,二十年岁月的记忆啊,就这样丝毫不剩地连同沙发、橱柜、大床、方桌一起,被永远地从这件老屋里驱赶了出去。 经过这样无情的放逐,再也不能找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