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乡》张志如

忆乡 —— 谨以此文怀恋远方的至亲 文/张志如 月是故乡明，我又在这月色下黯然神伤了。 春节要给亲人拜年，我来到儿时的山乡。绕过重重山湾，来到这一片生养我的地方，随着海拔的升高，我的思绪渐渐飘远。在我的印象中，湴塘是美的，不仅仅是山美！大山孕育出来的纯净，阳光滋润下的天然。这里的房屋围绕一条河，两岸散落世世代代繁衍生息的人们。山水之间，远离着外面喧闹 躁动的世界。生长的这片土地上人们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土地上长出的每一份收获，都是天地的馈赠。踏上这片熟悉的故土，那些对山乡的记忆、对外公外婆的追忆，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那青山绿水，慈祥和蔼的面庞，邻里乡亲的关爱之声、屋前的枇杷树、屋后期待采摘的无花果，还有那条等待外公身影的小路.....听妈妈说，那是一个烈日炎炎的正午，随着第一声啼哭，我迫不及待地降临在这一方山水，雪白的皮肤，明亮的眼睛，让父母亲人爱不释手，外公外婆更是抱在掌心，有如一颗明珠。从这天开始女孩与山村，与她的外公外婆结下一生亲缘。每天叫我起床的是公鸡的长鸣，房前屋后它们唱着欢快的歌，清新的空气穿过窗户透进屋里，看远山的雾气渐渐消散了，露出鱼肚白，山后面藏着一轮红日，天边正渲染着蓄势待发的橘红色。 每次还没亮透时，外公已经踏上了小路，开始一天的工作。我与外婆在门口目送外公远去，送走外公的身影，我便望着远山，那时倒不是期盼父母能够回来，而是想象着山的后面是什么？我们住屋子处在整个村子的中心，是外公用黄土青石亲手堆砌好的一座古老的土砖屋，一层住人二层堆杂物，地窖里则储存着红薯。我用手抚摸粗糙的外壁，感受着曾经的气息，心中充溢着熟悉的依赖。记忆回到那时，外婆带着我在屋前的坪里晒太阳，与来往的人们打招呼寒暄着，东家长李家短。饭后在屋里看花鼓戏，时间在戏曲元素的悠长中沉淀。当我困了时，外婆便会哼起“摇篮曲”送我进入梦乡，当被惊吓住耍脾气的时候，外婆会顺着我的额头从下往上，嘴里说唱着“聪明智慧，易长成人”就这样，我不知不觉中出落了。留给我记忆最深的，是我敬重的外公。外公是山村小学的校长，培桃育李。任村支书，德高望重。村子里的春联他写得最好。主持村会，伸张正义，邻里乡亲们有事总找他评理帮忙，房屋虽小，每天拜访的人却络绎不绝。至今还能翻出当年几个厚厚的笔记本，堂屋的墙壁上以图表的形式公布着全村的生产情况，还依稀可见。外公是五个孩子的父亲，妈妈是老小，也是最受宠的一个。不知何故，外公却在我身上花了最多的心思。我时常在门口等待外公回来，站在门口向小路眺望着，印象中那身影两袖清风，那身影兼怀天下，直到外公出现在我的视线，我便一路踉踉跄跄跑过去，外公也快步俯身一把抱起我，亲吻着我的额头。 黄昏的时候，一抹晚霞映在远山，田野里稻黍舞动，四周蛙鼓声声，我紧紧跟在外公身后，去屋前的井里挑水，乡间的小路上，我吃力的一步一步数着路，合着外公的口号“一二一，打水去.....”  时常在门口与邻居家的小伙伴玩耍，借着外公的宠爱，我显得傲慢。日常犯点小错，引得外公过来，总是抚摸着我的额头，外公不急不忙，问清原由，安抚我后，抱着失措的我回家，我心里暗自内疚着，可外公却给我找乐子，逗着我笑，在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中，我摸着外公脸亲一口，无限的自豪惬意。外公外婆将房前屋后都种满果树，前坪的琵琶树，到收获的季节，总能看到黄澄澄的琵琶挂在枝头上。特别是屋后的无花果，我特别喜爱，一年四季都能吃到。小小的我见证着无花果从小青果逐渐成熟变为紫红色。无花果的味道香甜润口，后院那些孩子们总抽空过来摘，有时会把树枝折断。我心疼我的无花果树，急着让外公教训教训偷果子的孩子们，可外公却用他的方法解决这一切，外公依旧会给我摘无花果，那些小孩却安分多了，还会送自家水果给我，原来外公不但没教训，反而将送无花果给他们吃，外公告诉我：“好吃的要和大家分享才香甜”。 在外公言传身教下，我度过了四年的美好童年。突然有一天，外公牵我的小手把我交给父亲，我一时哭闹不止，外公便拿出兜里仅有的8元钱递给我，离别前我在父亲肩头满含热泪地望着外公，我拼命呼喊，泪眼婆娑，手里紧攥着外公给的八元钱，外公抹着眼泪一路蹒跚，挥挥双手忍着不舍送走了我，哪里知道这一别便是永远。 后来才知道外公早已疾病缠身没有精力带我了，仅仅几个月的时间，从乡卫生院到长沙，从无法确诊到确诊肝癌晚期。措不及防地外公的生命就走到了终点。即便在最后的时间里，外公仍然下地劳作，忙活着村里村外，觉得干不动了，就在地里种上树苗。他总不能让自己闲下来，一生勤劳朴实，体现出来的是炎黄子孙勤劳与朴实。如今，种在路边的松树已经长得郁郁葱葱，一园子的桂花树，排列得齐整，十年树木已经出落得大方，只是地下厚厚一层树叶没人打理，枝干也没有人修，这些树是外公当年一棵棵种下的，是留给我们的一笔财富，也是永远的怀念。我懂得为什么当时将我送走，即使难以割舍，即使相聚遥遥无期，可寄托在我身上的是希望，还有太多的爱，我不知道这希望有多大，但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牵引着我去追求，向上。 每当忆起外公，我内心翻腾起一股苦涩，我失去的是最疼爱我，给我最初的阳光雨露的人。 母亲说：远走的故人，会化作天上的吉星，带着一丝光亮，照耀着自己不舍的人。我抬头望着满天星斗，外公外婆，你们在见证我的成长吗？有一日我也会闪着光，即使不能，也要学你们做一个德才兼备，温婉如水，宽厚如山的人。 每年春节，我会如期来到这个地方，但这一山一水，一草一木，早没有的儿时于我的触动，因为没有了外公和外婆，我便像一个失了根的孩子，没有了疼爱，没有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四处漂泊着，只是无限的追忆和怀恋，我明白了：故乡啊！永远是因为至亲的人，才有你的动人。此时的星群，特别明亮，我还徘徊在故乡的水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