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飞快地跑着。他甩开丛林里阻挡着他的树枝、大石头,奋力地向前跑着。他跑得太快,几乎要跌倒了,但总是在最后一步惊险地稳住自己。
毛克利屏住呼吸,加快了步伐,他的身体就像一条河流——能够流动、弯曲、柔软地缠绕,但从来不会折断。他冲过树林,越过大地,冲过一个又一个险境。他逼着自己越跑越快,任树叶抽打着他的脸庞和手臂。
这个男孩看上去有十二岁了,他的身体精瘦,棕色的皮肤就像榕树的树皮,或是鳄鱼的外壳,头上顶着一簇松散的黑发。他有生以来一直住在森林里,看上去就像一只森林里土生土长的小动物。
他跳起来,翻转身体,轻盈地落在一根大树枝上。突然,他听到背后有东西移动的声音。他本能地跳到一根粗壮的枝头上,借力弹跳起来,越过树冠。
毛克利落到了一群小狼堆里。他和别的动物一样,跑起来四脚着地。小狼们欢叫着聚到一起,一会儿把他围在中间,一会儿又和他一起往前冲。他们一同呼吸,步伐一致拍打着地面——这就是奇幻森林之歌,一首追逐的乐曲。
突然,他们身后出现了一只孤零零的野兽。这个捕猎者的巨大影子在地上延伸了过来,小狼们拼命往前跑,在前面催促着男孩一起逃。在他们身后,这只猫科动物没有丝毫犹豫,追逐的速度一点儿也没有放慢。他那肌肉发达的巨大身躯,正是为了捕猎而生。
毛克利坚定了决心,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冲刺都更加用力,但狼群还是把他远远地甩在了后面。它们跑得更快,它们的小短腿比毛克利更有力量。
这个庞然大物越追越近了,毛克利都来不及回头看。他知道,自己逃脱的唯一希望是想出一个独辟蹊径的办法。他不可能跑得过这只猫科动物,但他算得过它,或者至少,能爬得比它高。
毛克利跑过一棵肚腹巨大的树时,伸出手抓住了上面的藤条,利用自己的惯性,高高地荡了起来,高得能抓到树顶。他的脚步没有片刻停顿,身子沿着树枝快速移动。好像天生的本事一样,男孩只用一只脚趾头点一点树枝,或是低一低满头蓬松黑发的脑袋,就恰到好处地躲过了一场灾难。
然后,他又飞了起来,脚在前,身在后,腾空的他既不属于天空,也不属于大地。接着他落到了另一根伸出的树枝上,这根树枝随即发出了恐怖的“咔嚓”声!他脚下的树枝断开了,男孩和树枝一起往下跌去。
毛克利一屁股跌在了地上,巨大的冲击震得他四肢发颤。他听到了追逐者压断植物走近的声音。他想要跑,但已经太晚了。黑豹一下子扑了过来,把他死死地压在冰冷的黑土地上,脸近得可以嗅到他的呼吸了。接着,它说话了。
“你是我见过的最糟糕的一只狼。”
毛克利把黑豹推开,为黑豹巴希拉又一次抓住了自己而懊恼。
“是的,但如果那根树枝不折断,我就逃掉了。”毛克利为自己辩解说。
巴希拉前爪扒住树干,抻一抻自己的脊背,然后盘着后腿蹲坐下来,把自己在之前运动中弄乱的毛捋顺。这只大猫科动物肌肉发达,皮毛发亮,全身乌黑,和森林里的所有动物一样身手敏捷。如果它在黑夜里跟踪你,你只能看到它黄色眼睛发出的幽光——前提是如果你在夜色里还能看到什么东西的话。
“狼不会到树丛里躲着,”巴希拉说,“如果你想和狼群在一起,就必须以狼的方式生活。”
这时森林里又沸腾起来。小狼门一边欢叫着,一边向他们跑来,最后在毛克利和巴希拉身边围成了一个圈。毛克利又回到了他的大家庭中,高兴了起来,他们友好的咬着玩,用爪子相互拍打,张开嘴的力度恰到好处地把对方咬住,而不会造成伤害。
“我们的表现怎么样,巴希拉?”最小的一只小狼问。
“呃。。。。。。”巴希拉刚要开始说,但小狼们已经没有了兴趣。
“我们再来跑吧!”另一只小狼大声喊道。他们一下子又都冲了出去,毛克利用他最快的速度紧跟着。他似乎跟得上,但又能坚持多久呢?
大黑豹叹了口气,看着这个人类的孩子绝尘而去,冲入丛林。
“这真是个传奇,”巴希拉想,“一个人类孩子的奇幻故事,这个孩子名叫毛克利。”
巴希拉对毛克利有些担心,它缓步前行,思考着毛克利的辩解,它的责任和它的人类孩子,大声地对周围的森林说:“除非狼群需要这个男孩,就像他需要狼群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