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父亲

我第一次见您的时候 您才33岁 英俊 挺拔 忙碌 风华正茂 妈妈说 您是从外地出差匆匆赶回来的 我最后一次见您的时候 您不过65岁 脸庞消瘦 静静地躺在病床上 闭着眼睛 沉默不语 姐姐说 您是在殷殷地等待儿女们 我们在人间一起度过才不过32个年头 您离开我们也已有25年 好像过去了很久 又仿佛就在昨天 父亲 女儿知道 无论在天上 在人间 您都那么疼爱着您的女儿 您的儿子 好像我们永远都是长不大的 少年 父亲 为什么 25年过去了 女儿的心里 一直满是对您的思念 父亲 我们去了您的出生地 我们见到了很多长辈 还有很多不再年轻的人们 在黄昏的田野 他们给我们讲述您的故事 您少时丧母 又承嗣给二爷爷 您童年时候得到的爱不多 您长大后特别珍爱家人 即使您偷偷告别爷爷 离开家乡 奔赴在苏南解放战争的前线 您也一直把孝道放在心上 在那单调而贫瘠的岁月中 您用微薄的工资支撑着七口之家 您无言的爱始终流淌在我们的家 无情岁月渐行渐远 不知世间有什么 可以凝固时光 或者让时光倒转 回到我们和您的从前 父亲 您走了很久了 我离开我们曾经生活过的那个小镇 也已经很久了 但是 父亲 每次我们回到那个小镇 每次我们都会无比温馨 温暖 感动不已 我们坐在公社大院的长凳上 斜阳渐渐拉长树的影子 每一个您曾经的同事 您的下级 或者不相干的乡亲 他们都告诉我 您为官的正直 您为人的厚道 您的一颗赤子之心 您无论是在职还是离休 您总是尽自己的所能去帮助别人 您关注贫困家庭 您帮助来城里打工的孩子 您从不受礼 那怕这个礼是人家真诚的谢意 您关注小镇文史 您自费去各地 收集珍贵的史料 您不遗余力地培养一个个年轻人 父亲 您知道吗 那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南京知青小顾 当年您力排众议 选派她保送工农兵大学 改变了她的人生 她来看您了 父亲 您知道吗 您一直鼓励学习的 那个一开始没有考上大学的小丁 现在已经是颇有名气的作家了 他已经出版了几本书了 他一直深深地感念您 我们曾经的小院 如今姓赵还是姓李 不得而知了 有一种沧桑叫物是人非 有一种物是人非叫忧伤 那个院子 那个温暖热闹的院子 您辛勤修整的院子 那个我常常推开门 就大声喊爸爸的院子 再也不会有那个忙碌的身影 和一边忙碌着 一边回答我的声音 庭院的草还是那么葱郁 泡桐树还沐浴着夕阳 可是 父亲 为什么 您就不能回来 看看我们 我不知道 有没有一条路 可以通向我的与您的世界 父亲 我好想去 看看您 不知你所在的那个地方 是不是人们说的天堂 是不是一个空寂的世界 有没有您喜欢的菊花 有没有您喜欢的泡桐树 有没有一群活泼可爱的孩子 叽叽喳喳地围着您 父亲 您是喜欢热闹的啊 您希望子女为事业各奔天涯 您又等候在中秋节 春节 长途车站的出口处 渴盼长大的孩子们回家 团圆 父亲 这个世界不是很美好 谁都逃脱不了疾病和衰老 可是 我为什么那么自私地 宁愿您遭受疾病的痛苦 疼着 我也要依偎着您 我一直记得您走时的模样 清瘦 安详 您生病 两次手术 化疗太苦了 您太累了 您与我们告别 如我们都喜欢的夕阳 渐渐沉向西天 把最后的晚霞投给我们 父亲 您走的那天晚上 暴雨如注 雨水成河 流过我们哀伤的心 父亲 从您走后 爸爸 这个温暖而亲切的称呼 就变成了无语凝噎 父亲 请您托梦给我 这些年 您的消息 您去了哪里 请您借着风 吹过江河湖泊 吹过高山森林 吹过城市楼宇 吹过我们 亲切和温暖 让我就这样 坐着 站着 躺着 看看夕阳 吹着风 一辈子 一生 只要想起您 就如沐温暖余辉 温柔如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