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忆》 诵读:张丽

《博忆》 诵读:张丽

2017-06-21    22'50''

主播: 晴川冰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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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搏忆》 ---重历、感恩、搏进,于24周岁之际,写给自己。 作者:一旅军涯 提笔,心如水。今天,24周岁的生日,我放了几个小时的时间于桌前,燃是一支久违的烟,静静地回首重历走过的路。记忆随心亦如水,或像地震像溃坝般瞬间汹涌而至;或似轻风似微雨随思绪点滴映现。我且忆且记,重温这属于自己的24个春秋。 我不知道人在3周岁时拥有记忆否,于我,应该是没有。因为懂事后的我曾无数次地盯着泛黄的照片,努力地想在茫然空白的记忆空间里找到些什么,可每次除了惊讶于婴儿时代的自己居然也曾胖得像个小肉球外,所有一切关于母亲的空白依然空白依旧。记不起她的容貌,记不起她给过我的疼爱,甚至记不起她离去时我曾哭了没有。小学时有一次要写一篇题目为《我的妈妈》的作文,我回去问爸爸,妈妈是什么体形,爸爸说有点胖,那时小小的我居然还用笔幻出一幕妈妈临终前拖着微胖的病躯送我上学的场景来。世事总是矛盾的。曾想过要是生在这个数码产品泛滥的时代,关于婴幼时期的记忆空白应该很容易找到N兆甚至上G的电子相册来弥补吧,毕竟儿时的我们想多在黑白照片上留个憨笑都是件无比奢侈的事。可那个肉肉的小小的我能否逃过三聚氰胺的魔爪也就无从得知了。正如,我那些本该留给母亲的记忆,全部有过之而无不及地由爷爷来填补。 儿时的爷爷,是严厉的,因为儿时的我太过顽皮。记得那时,隔三差五就有小朋友的家长找上门来告状,然后爷爷便拿一根鸡毛掸子(也舍不得真打)把我喝斥到墙角面壁背唐诗来赎过。以至在识字前我的小脑瓜里便强行记住了N多不知何意的诗词,待到上小学,初高中甚至大学,在课文中遇见曾多么熟悉的句子时才恍然一悟,而后呈原作此解状。 由于没有母亲,成长的路上,我都有种敏感的自尊。可能这种敏感的自尊随着岁月与世事的消磨至现今已渐渐消失,于将来更会化为无有,但它仍会在不经意间被触及后,让自己无比清晰地感觉到。小学时,正是这份自尊的绝对鼎盛期。 小学的我,学业上很是风光。不谦虚点讲,考试出了前三名那绝对属于失误。可那时的家境也是最凄荒的阶段。记得也就一年级的时候,新学期开学要交5块钱书费,回家要时,正好碰见爸爸挑着粪担子赶往地里。钱,家里拿不出五块来。爸爸放下担子说孩子我给你借去。等借到赶去学校交时,卖教材的已经离开了。那个学期,我和小朋友共用了一份教材,然后那份敏感的自尊让我在期末时考出了比第二名高好多的分数,因为我看到了父亲放下担子去借钱时那一瞬间脸上的沉重。就在那时,我有了这样的做法,就是除了必须得有的课本,一切其它资料我都一概不买,直到现在还是。 小学时学习是好,可因为太顽皮了,一年到头尽惹事,“六一”节发奖状时老没我的份,就领过一次“三好学生”。那时过“六一”学校要求穿白衬衣黑裤子,我都没有,每年过六一时都得借。领奖状那次六一前夕,正好有个小贩上门卖白衬衣,爸爸不给买,我特委屈,嘟囔着说都“三好学生”了还没衬衣穿。爸爸一听,笑骂,你小子可算也领个奖状了。那年,我终于有了自己的白衬衣。把奖状拿回家后,爸爸又特意让我生平第一次喝了啤酒。那件衬衣,口袋上印着“光荣少先队员”,那张奖状,曾不小心洒上过水,我小心擦干了。都一直留着。 读完小学,我背上行囊,开始了远离家的征程。初中的我,青春期的叛逆与不懂事发挥的淋漓尽致。那时每个周末回家,爷爷都会给我带上一堆干粮,然后再去炒上一罐香喷喷的辣子:一是怕我在学校吃不饱,二也为能省点伙食费就省点。其实写这篇文章的直接导火索,就源于辣椒。前天中午吃饭时,桌上的老干妈换成了湖南剁椒,说是吃腻了,换个口味,陡然间就想起那时爷爷炒的辣子来了。初一时有一次爷爷去学校看我,其它的都有点模糊了,就记得他和我都蹲在地上,爷爷嘱咐我好好学习时吐在地上一口痰(他有咳血的陈年旧病,直到现在我一听到咳嗽得很剧烈的声音时,那一盆盆爷爷那时咳出的血痰就会在脑海久久映现,让我心痛)。他老人家走后,我时常会跑去看那口痰还在不在,直到终被扫去不见。那时的我,真是好想家啊!后来才知道,为了省下那仅仅一块钱的车费,已是75岁高龄的爷爷,他硬是徒步走回了家中。那将近20公里的路途,他至少得走了4个多小时,应该有20辆公共汽车从他身边经过。我不知道每次公共汽车在他身后鸣笛示意上车时,他回头了没有;不知道每次车看他不停步从他身边经过甚至喊他上车时,年迈的身体,疲惫甚至痛楚万分的双腿是在怎样的执着坚持下毅然决然地一直走下去的。要知道,让他坚守这份执着的,仅是是为了省下一块钱供我上学啊! 可到了初二,初三时的我呢?小分头也留起来了,情窦也初开了,小女生也开始在心里惦记上了,吃穿也开始跟别人比了,钱不够用就开始在外面赊帐了。初二那个暑假,正好村里有车来学校,全村所有在县里上学的孩子和家长都在车上(家长来拿被褥回去)。我被两个商贩拦住,不让上车,我欠了人家钱。记得很清楚,一个欠7块,一个欠8块。在一车人或是鄙夷或是不屑的眼光下,爸爸把钱还上,默默上了车。可能放在现在没有人能理解,多大个事啊。可在那时看来,就已经很败家了,欠钱都被人追到车上来了。到家后,自然是一顿暴打。自小学起,爸爸的暴打就一直很频繁(现在想想,母亲的过早去逝,贫困的家,终年的劳累加之脾气不好,我们那里又打骂成风,再加上我的不争气,打骂,就无可厚非地成了必然)以前每次挨打时,我都哭天喊地的,为得是爷爷听了心疼就过来护着我了。这次,我没哼一声,因为我已感觉不到疼,因为爷爷和爸爸那黯然失望的眼神在我脑中一直盘旋着,久久不散。等到他俩都出去以后,对着镜子,我左右开工,把自己的脸扇得肿起来好高。开学时,我理了个光头,削发铭志谈不上,算是告别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吧。 高考前两个月,爷爷去世了。得知这个消息时,我正在上自习,手中的钢笔不觉间就掰断了,墨水流了一手一身都不知道。脑中没有人们常说的一片空白,而是想到了好多好多——儿时问爷爷想抽什么好烟,爷爷说红塔山,我说等长大后天天都让你抽红塔山,这还没考大学呢,您怎么就这么去了呀!?春节时,爷爷的病就已很重了,那天他肚子疼得厉害,爸爸让我去叫医生,我还因耽误了看NBA总决赛而老大不乐意,真是又愧又痛又悔。那年清明时,我特意请假骑自行车回家给妈妈上坟,那时看爷爷瘦得只剩下了皮包骨头,还万分心疼地抚着他瘦骨嶙峋的手说不久就会好起来的,没想到这竟成了见他的最后一面! 回到家中,看过爷爷的遗容,我一个人跑到地窑里嚎啕了一个下午,直至声嘶泪干。我生命中最最亲爱的人,就此离我而去了,走得是如此的仓促,以至连棺木前的遗像都是从以前的照片中扫描剪辑放大的,没有笑容,一脸的沧桑。凄凉的眼神似在凝视着我又像在凝望着远方。这张照片我留了一张,放在我相册的第一页,每次看到,都是漫心的疼痛,这种疼痛在后来知道爷爷是为了省钱死活不肯做手术才离世而去后,变得更加的透彻淋漓,铭心刻骨。 曾一直以为自己很洒脱,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可当我直面死亡时,才深刻地明白在自己这个即将逝去的生命上,必须承担,必须背负的,还有太多太多。有些人,有些事,是纵然生命逝去都放之不下的。大学的第一个学期,我被误诊为骨癌晚期,退学回家静候死神。确诊之前的那段日子,我永生难忘。爸爸是在做饭是接的电话,围襟忘了摘,手上全粘着面就跑去买票赶往沈阳。为了让我能好起来,他虔诚地去求了神,为了让他心安,求来的所谓“符药”我都喝了,尽管觉得那就是几包土~~在北京看病的那段日子,是18岁的我等待死亡与渴求幸存相互交融最压抑的时光。见过单恋5年的她“最后一面”,从北大出来,我一个人静静地在北大东门的那个过街天桥上站了良久,良久。那时天,渐近黄昏,北大的逸夫苑在落日的余辉中泛着圣洁的光茫。校园里,天之骄子们三两成群,或嬉笑打闹,或低语浅谈,脸上洋溢着充满知性的笑。他们有着似锦的前程;天桥下,车流滚滚,人影茫茫,或悠自信步,或行色匆匆,不知去往何方却一定有着他们自己前行的方向。想到即将永别这个世界,我没有万分不舍,千般留恋,而是想到自己所必须担负得还有好多——刚刚离世的爷爷,操劳奔忙大半生一直未再娶的爸爸,辍学供我读书的姐姐,还有这个残破而不失温暖,贫困却充满坚强的家。自己背了全家所有的希冀与渴盼,要是就此绝世,能对得起谁?又有何前面颜面去面对黄泉之下的爷爷啊! 感谢301医院骨科的王教授,陈主任,张副教授,让我确诊是误诊,让我可以继续拥有生命,让我可以再次将本属于我的担子,扛在肩上,信步前行。 如今,终于工作了,终于可以对为我付出如此之多的家略尽回报了,我微感欣慰。时光荏苒,24载回首匆匆。走过这24年,我已由当年长哭降生的小肉球长至成人。经历过波折,享有过欢笑,痛哭过离逝,欣喜过进步。身上所背负的,依然很沉重,前行的路,依然很坎坷。借24周岁生日之机重历曾走过的路,让我继续始终怀一颗感恩的心,为了这个正在走出贫困,温暖又坚强的家,为了那段因贫困而凄然苦涩的记忆,奋力搏进。 最后,我对自己说声,“小伙子,生日快乐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