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出生的痕迹哪里去了?作者:袁红朗诵:椒椒

我们出生的痕迹哪里去了?作者:袁红朗诵:椒椒

2016-11-26    11'03''

主播: 椒椒(皇甫小辣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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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我们出生的痕迹哪里去了 袁红 小宝出生在医院里,白色的墙壁、白色的被褥、白衣白帽的医生,她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白色的世界,一片纯洁的世界预示了她们这一代的平安富足。剖腹生下她的我特别想要她与我血脉相连十个月的胞衣,问护士,回我说,已经被人买走了,做了药了!突然就迷茫起来,这一代人会不会失了根源,成了无根的浮萍? 我小时候记事伊始,看到的是一座泥房子,从小到大,我就知道那是我的家。春日里,野蜜蜂“嗡嗡嗡”地在泥墙上挖洞做窝,油菜花送过来热闹的芳香,懒洋洋的老猫拖着长尾,忠狗就睡在暖阳晒到的草垛上。十一月涨海潮,“呼呼呼”的北风吹彻万物,泥房子在寒风里摇摆呼啸,似乎随时会被风刮走,可是那仍然是我的家,我出生时的胎衣冒着热气,就被埋在门槛前的泥地里。后来即使听不到晨间的鸡鸣,下晚黑猪饥饿的“哼哼”声,不管何时何地,我的梦中仍然出现许多年前泥房子的家,我仍然记得十岁离开时,奶奶说,不要忘了你的衣胞之地! 房子换了一所又一所,泥房子变成了砖房。结婚后,有了医院的宿舍,在健康路南三层小楼后,四季不见阳光,红砖的墙斑驳陆离,青砖的院子绿苔滑腻,站在屋后油漆剥落的木窗旁,夕阳西下昏黄的光远远地映在脸上,就带了时光的痕迹,拍出的照片忧伤久远,有些民国时没落的浪漫。在潮湿的院子种上一棵丝瓜,长长的藤蔓一直牵到前面楼房的铁窗上,每日里,鼻涕虫就从厨房里的盆上、碗边慢慢地爬过丝瓜藤的根,消失在远处的墙角。然后,在夏日里每天欣喜地数一数盛开的一朵朵金黄繁茂的花,眼前似乎垂挂一根根绿色的小瓜,可惜,望穿秋水也不见一个果,后来才知道要授粉,于是早晨又多了一件事,把雄花摘下来盖在雌花上,结果还是没有结果,年年如此,就有邻居笑话了,你们家东西,物像主人型。一直我也以为我们的第一个家会成为小宝的衣胞之地呢。 后来拆迁,原来的住处变成了城中菜场停车场,我们的第一个家就在机器轰鸣声中消失了,小宝从来不知道我们曾经有过一个爬满蛞蝓 [kuò yú]的家。小宝大了在医院小花园里玩,喜欢捉蜗牛在手上,我却很讨厌这种生物,想到它总有一天会转变成鼻涕虫。 小宝记事的时候我们已经搬到现在的楼上了,她的生活中缺少了季节变化的乐趣,家的样子也很模糊,只剩了某某小区某某号楼,一个个火柴盒样的房子限制了他们这代人对家深沉的感受,他们不会像我们这代人对家特别留恋、向往。他们更喜欢张扬,向外扩张,把广袤的世界看成一个村。 对家的念想往往和人联系在一起,过去泥房子的地基上几经拆建,带大我的老太走了许多年,爷爷奶奶相继离开后,家乡去得越发少了,曾经经常思念的泥房子不知道遗失在哪一段梦里?叔伯的兄弟姐妹已经许多年不见面了,又有谁在清冷的夜晚还能想起有个老姐姐出生在曾经有过的某个屋子里? 这两日就到了我的生日,过后就立冬了,小时候的每个生日都很寒冷,霜降的时候就穿上了棉袄棉鞋,到立冬时,第一茬冻疮已经出来了。如今人长了岁数,暖天长了光阴,还是那样的节气,万物却变换了轨迹。 夜晚打开的窗户透入寒气,单薄的衣衫感到了薄薄的清寒,万籁俱寂里只有远天暗淡的三五颗星光,傍晚幽黄冷冽的上玄月早不知哪里去了,寂静里心中只有天地之声,时间在身边偷偷流逝。如蜉蝣一样的我们,在无边无际的深秋夜晚,哪里能留下痕迹,留下我们走过的痕迹?哪怕像过去,远远地传来一声犬吠、数声寒鸦,而不是现今如此的孤寂,秋声掩耳。 我们出生过的痕迹哪里去了,有什么昭示着我们来过、活着过,而不是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