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踏春而至,传统过年的味道,曾经是鞭炮声声辞旧岁,张灯结彩迎新年,游子归来合家欢。如今城市里的鞭炮声没有了,少了一份热闹,少了一份喧嚣,城市安静了许多,天空也纯净了,不再烟雾弥漫。走亲访友互相祝福的气氛不减当年,年的味道依旧喜气洋洋。
然而,铭记于心的过年,是少年时代的记忆。我的老家在鄱阳乡下,父亲是中学老师,一个人的工资养育我们姐弟四个,母亲做点手艺活贴补家用,为了供我们四个子女上学,日子依然过得清贫。
因住在昌江河边,小河里的鱼多又便宜,自然是吃鱼的日子很多,猪肉和鸡却很少吃,平时只有等到亲朋好友家吃喜酒的时候。孩提时的我们盼过年,到了年末,各家都会把养了一年的猪杀了卖钱,留下几斤肉过年待客。客人来了,才能跟着吃几块,感觉那时肉的味道是特别的香。那香味,不止是绕梁三日,而且魂牵梦绕几十年了,挥之不去。再也找不到了。
父亲的毛笔字写得还不错,尤其是魏碑体。除夕的头两天,我家就开始热闹了,村子里的乡亲会自带几张大红纸,找我父亲写对联,家里的大厅摊得满地,稍不注意,鸡就跑出来捣乱,或许也是喜欢大红的对联,咯咯几句还踩上几个爪印,替父亲落款的样子,弄得父亲摇摇头笑着又重写一幅。
母亲是勤劳又节俭的。过年的时候,除了给我们每个小孩添一套新衣服,还考虑到我们长身体需要营养,自家年年都养几只鸡,舍不得卖钱,等到过年的时候,给我们姐弟四个一人奖励一只鸡,炖好四碗,大年初一开始各吃各的,谁也不会多吃多占,母亲做得公平合理,从不偏心那个孩子,这个习惯一直坚持到我们大学毕业。
孩提时的我们,过年是快乐的,不仅穿新衣,吃美味,还有一年一次的压岁钱,母亲向来很大方,本就是要用来交学费的钱,先发给我们压岁,让我们除夕之夜压在枕头下面,祈愿平安,带来好运。母亲的期望,给予我们更多的梦想,希望枕头下面的红包是种子,长出更多的钱,激励我们努力学习,天天向上。
我们那时唯一不乐意做的事,就是去亲戚家拜年。外婆,二个舅舅,八个姑姑家都是要去拜年的。没有交通工具,我领两个弟弟提着篮子,走十几里路每个亲戚家串。好在比较集中,只有三个方位。初二是去外婆家,先沿着河堤走二个小时到刘家嘴,正是昌江河分为大河和小河两个支流的起点,在小姑姑家休息一会吃了点心,就乘渡船过河又继续前行,半个小时后抵达古县渡燕屋里外婆和二个舅舅家,还有四姑姑家。外婆家老房子很大,有东西前后厢房,还有阁楼都有雕刻的图案,大厅里有天井,母亲的伯伯和叔叔家也在其中。尽管院子里人多杂,因我和大弟出生在这里,所以无拘无束,跟着表哥表姐到处玩,也一直跟着他们把小舅叫叔叔,至今也没有改变。
第二天就到三庙前乡东朗村的四个姑姑家,第三天最轻松,隔壁村子的两个姑姑家。那时拜年打发小孩的红包都是几毛钱,两个弟弟都说走那么远路,吃饱了又走饿了,太辛苦不合算。就跟父亲耍赖说,爸爸你怎么那么多姐姐?我们只有一个姐姐,以后谁的姐姐谁去拜年。
如今交通发达了,自家也都有了小车,母亲家里的亲戚和最小的姑姑也都到了景德镇跟着子女生活,乡下的几个姑姑也都不在了。我和弟弟们每年都是抽个半天时间在市里转一圈,给所有的长辈亲戚拜年。
父母尽管已经年迈,性格依然豪爽。他们姐妹多,自然来家里拜年的晚辈也多。母亲好客,依然是乡下的习惯,喜欢留他们在家喝酒吃饭。我自然也就成了母亲的帮厨,准备满桌的菜肴,母亲再取出酒来,和父亲一起陪同晚辈们喝上一杯,期间母亲喝到高兴就会笑语不断,偶尔还会干杯,再给自己续点酒,我们挡也挡不住。
过年的味道就在家人团聚,亲情融洽的欢乐里,依然如酒甘醇,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