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子】〖非相篇 第五〗（10～17）

【荀子】〖非相 第五〗（10～17） （10） 夫妄人曰：“古今异情，其以治乱者异道。”而众人惑焉。彼众人者，愚而无说，陋而无度者也。其所见焉，犹可欺也，而况于千世之传也！妄人者，门庭之间，犹可诬欺也，而况于千世之上乎！ （11） 圣人何以不可欺？曰：圣人者，以己度者也。故以人度人，以情度情，以类度类，以说度功，以道观尽，古今一度也。类不悖，虽久同理，故乡（向xiang）乎邪曲而不迷，观乎杂物而不惑，以此度之。五帝之外无传人，非无贤人也，久故也，五帝之中无传政，非无善政也，久故也；禹、汤有传政而不若周之察也，非无善政也，久故也。传者久则论略，近则论详。略则举大，详则举小。愚者闻其略而不知其详，闻其细而不知其大也。是以文久而灭，节族久而绝。 （12） 凡言不合先王，不顺礼义，谓之奸言，虽辩，君子不听。法先王，顺礼义，党学者，然而不好言，不乐言，则必非诚士也。故君子之于言（善shan）也，志好之，行安之，乐言之。故君子必辩。凡人莫不好言其所善，而君子为甚。故赠人以言，重于金石、珠玉；劝人以言，美于黼黻文章；听人以言，乐于钟鼓、琴瑟。故君子之于言无厌。鄙夫反是，好其实不恤其文，是以终身不免埤（卑bei）污、佣（庸yong）俗。故《易》曰：“括囊（nang），无咎（jiu）无誉。”腐儒之谓也。 （13） 凡说（shui）之难：以至高遇至卑，以至治接至乱。未可直至也，远举则病缪（谬miu），近世则病佣（佣yong）。善者于是闲也，亦必远举而不缪（谬miu），近世而不佣（庸yong），与时迁徙，与世偃仰，缓急、嬴（赢ying）绌（chu），府然若渠匽（堰yan）、櫽（yin）栝（gua）之于己也，曲得所谓焉，然而不折伤。 （14） 故君子之度己则以绳，接人则用抴（枻xie）。度己以绳，故足以为天下法则矣；接人用抴，故能宽容，因求（众zhong）以成天下之大事矣。故君子贤而能容罢（疲pi），知而能容愚，博而能容浅，粹而能容杂，夫是之谓兼术。《诗》曰：“徐方既同，天子之功。”此之谓也。 （15） 谈说之术：矜庄以莅（li）之，端诚以处之，坚强以持之，譬称以喻之，分别以明之，欣驩（huan）、芬芗（xiang）以送之，宝之，珍之，贵之，神之，如是则说常无不受。虽不说（悦yue）人，人莫不贵，夫是之谓为能贵其所贵。传曰：“唯君子为能贵其所贵。”此之谓也。 （16） 君子必辩。凡人莫不好言其所善，而君子为甚焉。是以小人辩言险，而君子辩言仁也。言而非仁之中也，则其言不若其默也，其辩不若其呐也；言而仁之中也，则好言者上矣，不好言者下也。故仁言大矣。起于上所以道（导dao）于下，政令是也；起于下所以忠于上，谋救是也：故君子之行仁也无厌。志好之，行安之，乐言之，故言君子必辩。小辩不如见端，见端不如见本分。小辩而察，见端而明，本分而理，圣人、士君子之分具矣。 （17）有小人之辩者，有士君子之辩者，有圣人之辩者。不先虑，不早谋，发之而当，成文而类，居（举ju）错、迁徙，应变不穷，是圣人之辩者也；先虑之，早谋之，斯须之言而足听，文而致（质zhi）实，博而党（傥tang）正，是士君子之辩者也。听其言则辞辩而无统，用其身则多诈而无功，上不足以顺明王，不下足以和齐百姓；然而口舌之均，噡（譫zhan）唯则节，足以为奇伟、偃却之属：夫是之谓奸人之雄。圣王起，所以先诛也，然后盗贼次之。盗贼得变，此不得变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