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秋醉无痕
作者:诗意人生
主播:莹秋
秋,从来都不寂寞。赤橙黄绿青蓝紫,一样都不比春少,反而,更多出了几分成熟的姿色。山中的柿子,南方的柑橘,庄园里的大枣,是充裕的物资,模糊了四季。
小时候,每当秋来临的时候,心中总有抑制不住地激动,其实,年少时,每个季节都是丰盈的,都能过出无忧无虑的快乐。不过,四季之中,我还是偏爱秋多一点。
棉花朵朵白,对于一个没有在豫北平原的乡下生活过的人,任他智商有多高,也很难想象得出棉花盛放时的情景的。若用“一夜梨花开”来形容,一点儿都不算夸张。那绽开的棉花,松软得宛如一团未经尘埃的雪。
我和姐姐去地理摘棉花,地中间铺一张大帆布包袱,将拾得的棉花倒上去,晾晒在太阳底下。我们一兜接一兜地往上倒,渐渐就起了一座小雪山。中午母亲送饭过来,我干脆往棉花堆上一躺,暖烘烘的,漫溢出一股阳光的味道。
最喜欢玉米地里的灯笼棵,植株很单薄,叶少梗细,不足两厘米高,枝蔓却拖出十几厘米,上面挂着了灯笼似的果。瓜熟蒂落,等玉米收完了,小果子也要成熟了,一个个落在地上,躲入杂草丛中,外边的壳腐烂成只剩细细的叶脉,里面青涩的果子变成了紫葡萄。
别看这小东西不怎么金贵,带来的趣味还真不可小觑。我们把捡到的灯笼棵去掉外面那层虚壳,用草棒从底部捅几下,然后,一点点把里面的籽挤出,等成了空壳,我们便将它放进嘴里,口朝外,轻轻吸气,等小葡萄饱胀,用上牙齿轻轻咬住,抵在下唇上,稍一用力,便可擦出“吱——吱——”的响声。可千万别觉得这声音单调,会吹这个可也算是个本事呢!
秋高气爽,在那个朴素的年月,未经污染的天空总是惬意地飘着几朵白云,朵朵就跟用描边笔描过一样的轮廓清晰。云无定型,总在不停地变化着。于是,我就仰着脸呆呆地看,看它从一只绵羊,变成一位做针线活的老奶奶,再变成一匹不羁的野马,最后散做一片,变成了黄昏泅染了的晚霞。
上帝从来都是公平的,我深信。秋天,田野里的红薯秧长得茂盛。母亲采了红薯叶蒸馒头,而我将母亲扔掉的梗捡来,用手左一掰,右一掰,转眼就成了精致的配饰,挂在耳朵上,或脖颈上,像一个少数民族姑娘垂下的流苏,别提心里有多美了。
秋虫依然是不肯放过的,尤其是长着两条长腿的蝗虫,其实,绿色的我们是不叫蝗虫的,我们叫它扁担,具体该是哪两个字我也搞不清楚,暂且用这两个词代记吧!我们抓到了扁担,就用拇指与食指捏住它的两条后退,看它做无谓的跳跃,就特高兴。这种飞虫绿翅下藏有一对透明的薄翅,只有飞翔时才能看得见,有时候为了赏览这一美景,故意将费力抓到的扁担,再用力抛向空中。
这样的早已褪色的趣事还有很多,比如,将白杨树的落叶做成飞翔的燕子,穿成可以鸣响的花环等。我也曾企图将我的那些童年趣事迁移给我的孩子们,可经过多次尝试,恐怕终究是不能的了。
下午坐公车带儿子去戚城公园,高大的松杉,蹁跹的垂柳,甚至柔软的青青草地,都没能引起儿子的注意,他竟一路直奔游乐场,这个不分四季的场地。
落日融金的黄昏,儿子大汗淋漓,从滑梯上下来,要过手机,对着西方,拍摄林中夕阳。不远处,又遇米粒大小的白花,儿子即兴为之赋诗,捡拾几枚落地的银杏叶,采摘几粒猩红的豆豆,我想,这应该就是儿子眼中的醉秋了吧?可我怎么总觉得不如我早年的丰富呢?
其实,如今的我,又何曾像昔年那般真正懂得醉秋无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