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儿
作者:诗意人生
主播:莹秋
年味儿,曾经是乡野孩子们口袋中的糖块,是越过庭院围墙飘入巷子里的炊烟,是一眸可以窥得见的喜悦。
小时候过年,仪式感很重,别看那时候经济条件落后,可是,该有的环节不但一件都没有落下,还做得十分到位。
从腊月二十三祭灶开始,年味儿便一日浓过一日。“二十四,扫房子”,俗谣如此唱,村人们亦如此做。
记得每到这一天,父亲便肩披围裙,头戴草帽,将各各房间里的一应物件皆拿到院子里,尤其是厨房,锅碗瓢盆,净是些零碎的物品,摆椿树下,自成一道风景。
等一切收拾妥当,父亲拿一把被磨得光秃的扫帚进去,只听里面扫帚划过墙面的“哧啦”声,站在院中朝里窥视,尘埃飞扬,加上室内光线灰暗,根本看不清父亲的眉目。
那时候的日子就像喇叭花也会唱歌的童年,父亲在室内忙碌,我在院子里等待,都不急,一点点消耗着光阴,也是觉得欣然。
终于,父亲披着一身灰从房子里走出来,眉毛,脸颊,变了颜色,我便看着父亲笑,父亲亦看着我笑。
然后,我迫不及待地跑进去,看父亲的劳动成果:被炊烟熏黑的墙面露出了新鲜的划痕,像新被打扫过的院子,就因为镌刻了这些划痕,所以使人觉得舒畅。
再仔细地清扫一遍灰尘,将所有移出去的物品归位,这扫房子就算真正完成了。
接着,是“二十五,磨豆腐”,豆腐,各家自然是不磨的,这要听梆子响,只要听见“梆梆,梆梆”木锤敲梆子的声响,那就是卖豆腐的来了。豆腐也多不是用钱卖的,而是用黄豆换的。母亲常用盛牛料的马勺朝某个袋子中深深地挖一下,然后,就端回来老大一块豆腐。
像这样准备各种食材,往往要一直持续到二十八,“二十八,蒸枣花”,枣花就是花糕,母亲讲究,家中供奉着许多神位,年三十一大早,各神龛前,必要摆上特备的花糕。
天爷的画像悬在堂屋的正中间,故摆放那个四层的、七英锅大小的、圆盘状的花糕。这个花糕是所有花糕中的翘楚,自然要费很大的功夫。我,我姐,母亲,有时候,还会有前来串门的邻居,一起动手,大半天才能完成。
如果说大花糕是花团锦簇的话,那么,灶神处放的就是“九连环”了,是有几个套环巧妙地罗列在一起的,等边三角形,每条边都是等量的红枣。
“二十九,喝年酒”,这个并不是所有人家都有的仪式。父母常年做小生意,自然祈祷好兆头。母亲的“喝年酒”,每年都搞得很隆重。猪头是不能少的,母亲称其为猪头供,我想应该是很高的礼仪。酒也不能少,“上等”的好酒,必须是没人动过的。
这“喝年酒”,还要等到村庄静下来,我提着金铂,父亲用竹竿挑着鞭炮,母亲一手拿着香烛,一手提着盛猪头等供品篮子,先在家神上细细地祷告一番,最后,去村中的小庙上磕头。
母亲与神私语,话语很轻,听过很多次,也只是明白个大概,说,一年来,多亏神灵保佑,风调雨顺等语。
“年三十,包饺子”,出阁之前,我一直都是被安排来擀面皮的,偶尔包几个,既不顺遂父亲的“月牙儿”,也不顺遂母亲的“两头挺”,而是扁扁的腹,长长的腿,很不随和。
喜欢跟着父亲去贴门对,五彩的花纸,贴在门楣上,随风舞动,发出细软的“莎莎”响,一如儿时的心情。
除夕守夜也很有意思。街巷里有电灯,每家大门前有电灯,院子里也有电灯,这对于往日只能借着月光戏耍的孩子们来说,实在是天赐良机。
先是聚在街巷里戏耍,然后,去谁家院子里踩芝麻秸。等玩儿累了,有时候,各回各家;有时候,也会一起挤在谁家火炕上睡,唯恐误了“起五更”。
今年,带着孩子们来来回回往返了几次超市,也渐渐感觉到了久违的年味儿,尤其是昨天晚上,小巷里突然就亮起节日的彩灯,才觉得,这年,真的已经来了——